殿上的唐子烟心神淡定,眉目如画,神情之间自有一种娴静,叫人想到那腊月迎寒而怒放的梅花。
粱子婿不由暗自叹息,早知道她如此,就不该带她来皇宫内见皇上,若是惹了什么祸,这皇宫恐怕是好进难出。
殿内一时寂静,一个内监领了口喻,转身出了明和殿,往宫外去了。
唐子烟神色虽不动,但心底却有微风拂过,想必方以轩听到皇上召见四个字时,神色必定惨白如雪,一想到他慌乱不堪的样子,唐子烟觉得自己见了,必定好笑。
心中的痛苦一再被牵起,唐子烟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曾几何时,她曾为这个男人心神欲碎过。
眸间风起云涌,一旁的梁子婿看了自然有些不明其意,那神色并非是害怕,也非是紧张,反而是一种心怀城府的表现,这让他对这个唐子烟更加好奇。
方府。
方家老爷坐在厅堂,抿茶不语,方以轩白衣似雪,站在那里也保持沉默。
方家的长子方子鸣则是一脸不屑,打破了这场寂静,“照我说,三弟就不该再与那个唐府有瓜葛,更别说是迎娶唐家的小姐了,就算她是赛天仙的美女,也不该多看一眼,真是自取其辱!”
“大哥,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这位二小姐和大小姐同父异母,估计这长相里有几分相似,三哥才会这么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吧!”方红玉声音曼妙,兰花指微微一翘,到像是那戏子里的花旦,再加上生的眉清目秀,举止之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媚,少了一份男子的阳刚之气,这多少让方家老爷方石山觉得窝火。
方家总共三字,一子少成,一子阴气太重,唯有三子得靠,却从小体弱,闭门谢绝一切生人。
心头本烦乱,听完两个儿子的话更是恼怒,猛得一拍桌子怒道,“你们都给我闭嘴,到底是你们不成器,被一个唐家就玩的团团转,这件事情能全怪得以轩吗?你这个做大哥的,事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偏偏去唐府提亲?”
方以轩一直低眉沉默,并不代表他不想说话,只是如今被唐子烟掐死了命脉,一举一动之前,似乎都得听由她来摆布。
“爹,您这就怪错了地方了,三弟常年不出门,他又没有中意的人。您说让我在四大商家之中选一个合适的,您说,除了唐家那个庶出的唐子琴,有哪家的嫡女愿意来方家做三夫人?”方子鸣此语一针见血,更是戳到了方以轩的痛处,他神色虽然不动,但心底早就是波澜起伏,这些年来,他常年蛰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鸣惊人,不仅要超过这个方子鸣,还要夺得方家的掌管权,只可惜一步棋错,步步错了。
“你给我住嘴,现在是来征询你们的意见,看看现今该怎么办,不是让你们刺人心来的。”方石山显然还有点心疼方以轩,将老大的嘴堵了,这才回头看看方以轩,“以轩,这件事情关乎你的幸福,要我说,还是你来作主……如果你不想娶那个唐子琴,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这场官司打赢,你没有动唐子琴,他们就给我生不出这事来!”
片刻之后,方以轩抬眸,十分镇定地说,“爹,我娶唐子琴!”
“哈……三哥真有骨气!”方红玉撇了撇嘴,扬手抬足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了,我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下午还有场戏要我去,我先走了!”
方子鸣也不屑转头,神色间明显写着鄙夷。
方石山叹息一口气,“以轩,人生大事不能委曲求全,若这辈子你娶的夫人不舒心,你很难幸福!”
知子莫若父,可是方以轩心里十分清楚,方石山并不知道他的宏图大业。
一朝委屈,可换来几十年的舒心,他的计划长久,不能被眼前这点小事打乱了分寸。
“爹,我已经决定了,眼下之事,唯有娶了唐家的二小姐,我们方家才能更加壮大。唐子烟亲口允诺,有两万两的白银赔嫁,这假不了。而且白氏也承诺,要给我们方家一笔银子,这样一来,我们白家凭白得了媳妇,还能得一大笔嫁妆,何乐不为?”方以轩说的十分的轻松,仿佛真的是捡了大便宜一样,其实想到那日唐子琴的样子,他心中早已经作呕。
事上之事,之人见的多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令人厌恶的小姐,她竟然能恬不知耻到那种地步,简直是叫人瞠目结舌。
“以轩,委屈你了!”方石山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桌角,两鬓的斑白透出了几分的老态,他如今年过六十,许多的事情已经不能凭自己的意思作为了。
眼下方家没有成事的,唯有早点见到孙子辈的成器,他才能安心。
“爹,以轩身为方家的子嗣,理应为方家着想,至于儿女情长,子轩并不看重。”方以轩说此话的时候,心中却在滴血,不知道那日红绸铺天盖地,锁呐声声之中,那张玉颜撼动了他多少的情怀。
那蛰伏以久的情思,在那一刻被那张容颜挑拔,竟然不能自以。
若不是天公不作美,若不是唐子烟使了手段,这段姻缘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得意的一件事情,未料到,早早夭折。
那份感情已经成灰,娶谁不是一样?
正这时,方府的管家项四匆匆提步进来,灰袍的衣襟还未落,他就急切地说,“一位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召见方家主事之人!”
“皇上召见?可说有何事?”方石山的花白胡须微微发抖,有生以来,他这才是第二次进宫见皇上,之前虽然得见天颜,但也不过是在商家展览宴上见过,除此之外,并无此殊荣。
项四略一思忖,抬头说,“公公说了,是唐家小姐进了宫,所以皇上才宣方家的人进宫,也不知道何事,总之很当紧!”
听到很当紧三个字时,一时气定神闲的方以轩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咽了一口唾沫,上前一步紧问,“可说是什么事情了没有?”
这时,穿着海蓝宫服的内监已经进来,在屋子里环视一周后道,“哪位是方家的作主人?”
“草民方石山便是!”方石山站起来,双腿有些发抖,神色之间有也有些仓皇,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召见,但和唐家扯上关系,这事情多少有些难说。
“跟我进宫走一趟吧!”内监上下打量了一眼方石山,见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转身又看着方子鸣和方以轩道,“依杂家看,还是让你的儿子们去,你这把老骨头了,万一有什么事情,有去无回,可是坏了大事了!”
方子鸣一听此话,立刻低了头装作没有听见,进皇宫这种事情,十有八九要担风险,若是就此进去了出不来,那岂不是白瞎了这一辈子。
这时方以轩站出来道,“那就由以轩跟着公公去一趟,若是以轩能作主就作了主,作不了主的,回来请了爹爹的命再回皇上,公公看如何?”
几监看了一眼方以轩,眸子里稍有些满意,“这还说得过去,那就走吧!”
“以轩!”方石山起身,满面担忧,三子中间他最中意的还是方以轩,只因他体弱,所以许多的事情不叫他劳心,自打他迎娶唐家小姐未成之后,就渐渐开始打理方家的生意,这多少让他有些心安。
如今见他要替父进宫,心里颇有些忧虑,若是真是歹事,到不如让他这个当爹的进去面对。
方以轩回头笑笑,“爹,没事的,皇上乃一代明君,有什么事情自当是查清楚再作结论,不会偏听偏信的,您放心就是!”
方以轩说罢,忧色忡忡地出了前厅,跟着内监一起坐了马车进宫。
在马车上,方以轩不止一次想,如果唐子烟真的把那张字据给皇上看了,他该如何应对。
也怪这些日子,许多的事情纠缠在一起,他竟然把这件事情给搁置了,谁料到唐子烟真的会进宫面见皇上……
越想越怕,额头竟然渗出点点汗水来,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好事坏事去了便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