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轩伸手想夺过来撕个粉碎,不料唐子烟早有防备,身子往后一撤,那张字据依旧稳稳在她的手里。
字据上清清楚楚写着方以轩贿赂白应焕的每一笔资金,最多的一笔达到万两以上,这样的大手笔恐怕也只有方以轩这种人才能拿得出手,他心中所想的事情绝不是一般平庸之辈能想得到的。
方以轩目光扫过字据,脸色突然一僵,他的双唇颤抖,看着唐子烟问,“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占卜?卑鄙无耻,唐子烟你知道这个四的意思吗?你竟然可以用占卜术来威胁下底下任何一个人,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嗯?”
白家的官司大败,方以轩早就有所耳闻,至于唐子烟是怎么赢了白家的,他也大概有一个猜测。
那天白应焕的小妾谢紫盈跑到了奉天府,说明白应焕金屋藏娇的事情已经败露,所以唐子烟才得到了白家五万两银子的赔偿。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威胁白应焕将他贿赂的实情抖出来,还写了这张字据。
贿赂虽不至死,梁京也没有这样的律令,但事实一旦暴露,他的许多的计划就要付之东流,那是他辛苦十年才做到的事情,难不成就被这个丫头一张字据给毁了?
心中的怒火已经不是用言语可形容,方以轩目眦尽裂地怒瞪着唐子烟,对她如今所做的这件事情,简直恨之入骨,明显的唐子烟是要置他于死地。
看着方以轩愤怒不堪,唐子烟心中的快意却并非之前想的那么的强烈,反而,有点同情方以轩。
想做的事情一旦受到阻拦,他也不能免俗的要原形毕露,而且怒气冲天的样子将他心底的那层狠戾尽显,一旁的众人先还有点同情方以轩,觉得唐子烟做事情确时是绝情无义。
如今看到方以轩的样子,一时又觉得唐子烟的选择可能是对的,方以轩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方公子,子烟从来没有觉得在玩,而是很郑重的在与方公子商议。我看上了这块地方,想用红庄做私塾,让梁京上下的穷苦百姓的青年才子都来这里上学,你瞧,红庄的旁边就是秋景园,另一边则是望景塔,如果做一个私塾的话与这里美景遥相呼应,方公子不觉得甚美吗?”唐子烟十分憧憬未来的情形,她可以把红庄前面作为招收学子的地方,后面就可以是学子上学的地方。红庄内院还有三层的存放锦帛的库房,完全可以改建成学堂,简直太完美不过。
“你休想,唐子烟,即便你手里握着那样重要的字据,你也休想……”方以轩说的咬牙切齿,每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且眸光里的狠郁也如一头怒了的狼一般,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唐子烟十分轻松的转身,姿态里也全是不屑,“那就走着瞧好了,方以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将红庄的房契乖乖送到我的手里,否则,三天之后我就会进宫将你的这张字据交到皇上手中。到时候皇上会知道你所有的一切,到时候,你那些宏图大志都将是空谈,所有的隐忍都成了废墟,一片废墟,多可惜!”
唐子烟并不同情方以轩,以他的那种心狠手辣,她就是再活三辈子也没有办法同情他。
更何况,他利用完自己之后,从来也没有心疼过自己,更没有念及一点夫妻情谊。
几乎可以听到方以轩磨牙的声音,他握紧拳头,像是看魔鬼一样看着唐子烟,他恨不能亲自冲上去,将唐子烟生生的掐死。
红庄内一片哗然,看到方以轩的神色,大家都有些讶异,刚才唐子烟给方以轩看的字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刚刚还十分嚣张的方以轩这个时候却变得歇斯底里,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
“三公子,你没事吧!”掌柜子上来好心询问,方以轩突然狞目,狠狠地瞪着掌柜子吼道,“你看我有事吗?知道有事还上前来问,不想干了,趁早滚!”
刚才还百般维护主子的掌柜子这时候心里满腹的委屈,没有想到,他忠心耿耿维护的主子却这样对他,一时无言,只默默转身回到柜台内招呼生意去了。
红庄之内骚动片刻之后,只有方以轩一个人在默默吞咽内心的挣扎,他看看红庄,又瞧了瞧街上穿流不息的人群,眸光中的那层冷意层层加深,最后竟然变成了黑色的愤怒之火。
“唐子烟,我一定会让你死,一定!”方以轩握紧拳头,迈步出了红庄,往方家的府邸走去。
唐子烟与唐子安坐了马车回府,路上唐子安用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唐子烟,一直不肯说话,唐子烟感觉到后,低眸问,“子安,你有什么话想对姐姐说吗?”
“姐姐这样对方家三公子,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看了让子安很是不安,姐姐和方公子真的有仇吗?”子安抬起纯澈的眸光,因为唐子烟的重生,所以这一世的他还未感受到现实的残酷,这些日子府上的下人更是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唐子安似乎这都是他应得的,而从未想着,其实他身上的荣耀皆是因为唐子烟。
听到这话,唐子烟心里有几分悲凉,如果前一世的仇恨能用深仇大恨四个字来形容,那说明这恨还不够深,不够强烈。
如果不是方以轩和唐子琴,她不会死,子安和伶云更不会死,唐府不会亡,而梁京千千万万的百姓也不会因为国家动荡而死于颠沛流离的逃亡之中。
那一世,她为了爱情负了天下,这样的仇恨难道还不够深重吗?
“姐姐与方公子之间的事情,你不用管,但姐姐要让你明白,方以轩所做的那些事情绝非是光明正大之事,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忌讳这字据。姐姐想用红庄来做私塾,为的是天下有志青年的学习,所以有些事情无需过问。”唐子烟说完,目光落到了街上,不久之后,梁京这条繁华的街上就会有了由她亲自建造的私塾,子安学堂。
到时候,梁京的百姓将世世代代记着唐府的功德,唐府也就不仅仅是一个商家,而是有功德的仁人智士。
唐子安低头思忖半晌,片刻后低语,“可是子安还是不喜欢姐姐利用占卜术控制别人……”
“子安,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小姐,她所做的一切可不全是为了你好?这建造私塾,也是为了让子安有一个读书的地方,用什么手段很重要吗?”伶云一时情急,不顾主仆身份,轻声责备起了唐子安,在她眼里,如今大小姐如此辛苦,全是为了子安的将来在准备。
赶车的张勇也听到了马车内的争执,想着早知道就该让他们分开乘坐马车回府,也省得姐弟之间有所不快。
“子安很介意吗?”唐子烟并不愿意为了方以轩的事情大伤元力占卜,她所知道的这一切,只是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好在,那时候的她闲来无事,对这些事情也比较关心,所以才能如此顺利。
一直沉默的唐子安突然抬眸,眸光里含着几分泪光,“子安不是很介意,是怕,是怕这占卜术会给姐姐带来灾难,是怕,怕姐姐用这样手段控制别人之后,有些人会对姐姐下狠手。刚才方公子的眼神让人瞧了好害怕,子安觉得,方公子的心里一定恨透了姐姐。”
“子安,人生在世要有许多的不如意,如果他不恨姐姐,有朝一日,他会让姐姐恨他,大人的事情你不需要管太多。但你要记住一句话,凭着良心做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别人的事情你管不了!”唐子烟说的如此隐晦,知道唐子安也是半懂非懂,但她知道,她今天所作的这一切都没有错。
马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唐子安也陷入了孩子少有的沉思之中,一旁的伶云看了一眼唐子烟,也悄然不再说话。
如今的这一切,变化有如翻天覆地,原本她们姐弟出门的时候,可是连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可是如此,她们却乘坐着府上最好的马车出门。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张勇在马车外轻声道,“大小姐,唐府到了,下车吧!”
唐子烟先行下了马车,随后伶云扶着唐子安也下了车,进门时,正遇到唐子琴迎面出来,两人相遇,气氛骤然变冷。
“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唐子烟淡然地看了一眼唐子琴,此时尽管姐妹相称,但那份情谊早就被唐子琴损毁殆尽,如今,连偶遇的陌生人也不如。
唐子琴回看了一眼,只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回府看看我娘,难不成这个姐姐也要管?”
“妹妹实在是多心,姐姐只是想问问,需不需要用马车!”唐子烟语气不冷不热,但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此时用一句话形容唐子琴再合适不过,那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唐子琴冷笑一声,回决道,“妹妹哪里敢用姐姐的马车,要用,也得用一辆下人用的车才对,不过舅舅已经派了马车来接我,到不用劳顿唐府的车夫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