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霞英也冷哼一声,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三妹妹到是好眼光,能识出什么好锦好料子,若是我,恐怕是凑上前去也不知道那衣料什么地方织那几百两。我们平素里也节俭惯了,哪里有机会能见着什么几百两银子的布料……”
此言一出,唐子琴脸色立刻一紧,她知道自己刚才又说错话了,但是想要收回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惶恐地望望房间里的众人,想要辩驳,可是刚才自己也亲自承认了,想要反口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所有婢女的菜肴已经上了停当,除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婢女手里还端着那个未上桌的菜肴之外。
老夫人和唐耀的目光都落在唐子烟的这个方向,显然,他们是想等唐子烟做出决定,看到底是责罚婢女,还是劝慰唐子琴。
这个举动,关乎着唐耀对唐子烟的期待,也有着老夫人对唐子烟的试探与观察,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的唐子烟心里深知这一点的重要,于是微微一笑,回眸看着盛气凌人之后又一脸狼狈的唐子琴道,“妹妹有什么好生气的,要知道你可是唐府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身上可以穿得上价值几百两银子的锦帛衣,而地上跪着的这个丫头,一辈子也挣不来那几百两银子,还得天天给你下跪求饶挨嘴巴子。妹妹也该珍惜些才是,想想都是娘亲生的孩子,身份地位一变却有了这么大的差别,若是我是这个婢女,心里恐怕要生些恨意了。”
“奴婢不敢,奴婢被爹娘卖到唐府,就是唐府的丫头,怎么还敢造次?”婢女连连磕头,双臂举着盘子已经发困,可是还是不敢放下来,只是眼中的泪花闪动,那娇小的脸庞变得更加的苍白惊恐。
唐子琴往后退了一步,狠狠地盯着唐子烟道,“姐姐现在是唐家主母,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妹妹也没胆子跟姐姐起争纷,只是姐姐在这府上何尝不是锦衣玉食,过着小姐的日子?难不成,这福只叫我唐子琴一个人享了吗?”
“妹妹说到正题上了,这些日子,唐府要在梁京重建一座私塾,再加上造船用度,府中银两短缺,所以府上所有人的月银一率减半,奢侈品一律不准再买,如若再被我发现谁乱用身份,摆架子,划账购置奢侈品,那从今往后她所有的月银都停发,直至将那些短缺的银子补起来为止。”唐子烟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大失惊色,包括在座的刘霞英和洛静都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仿佛不敢相信一个黄毛丫头刚刚做了主母,就敢做出这么胆大的决定,竟然敢削减他们的用度?
唐耀对此决定甚为满意,这也就是有了当家主母的好处,许多的事情他可以不必站在风口浪尖上惹人,而由这个当家主母主面整治。
“娘,这恐怕不妥,我府中子嗣颇多,永儿他们也正是能吃能穿的年纪,如果削减了月银,我们的生活恐怕都难以维持,这是在给唐府丢脸!”唐文远不看唐子烟,也不与唐子烟过话,只是对老夫人直接说道。
刘霞英也十分中肯地说,“是啊,是啊,老祖宗,这月银多少年都没有加过,如今街上卖的物件哪个不是在涨价。现在若是再削减,我们以后恐怕连饭也吃不起了……”
两人说的十分的可怜,老夫人见了也有几分心疼。这府上由唐耀当家,二门三门本身就受尽委屈,许多的用度都得从唐耀这边领取过账,也就稍比那些奴才们好些,如今再若是削减,岂不是又要逼着他们往绝路上走?
“子烟丫头,做事情不可急进,管理家务也不是这样来管,府中又不是没有这些银两,偏偏要闹的这么紧巴,叫人活的无生趣?”老夫人的声音里明显地偏向着唐文远,唐子烟的心里早算到了这出,只是不动声色地回道,“老祖宗说的是,只是当年祖父继承家业时,曾有一段时间为了扩大船行的业务,老祖宗曾经把自己最喜欢的首饰都当了支持祖父,这可是有的事情?”
提到当年往事,老夫人的眸光总算有了一丝柔和,那些青春往事任谁谈论起来,都难免不热泪盈眶。
“正是……”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将回已封锁,这时才觉得唐子烟的用意也并非是胡搅蛮缠,唐府若想做大做好,稳固地步,家人就当是同心协力一起度过难关才是。
听到老夫人确定,唐子烟这才微微笑着道,“二叔三叔也别急着反对,子烟后话还没有说完,这些削减的银子并不是不发,而是让二叔三叔作为投资,投放在船行之内,将来船行有了盈利自然会有分红。这样一来,二叔三叔也是船行的股东,将来船行的生意越好,二叔三叔收益也就越多,不仅解决了以后的花消问题,还可以积攒不少自己的收益……”
这个决定如此胆大,大大超出了唐耀能预料的范围,他没有想到,唐子烟竟然敢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却不跟他商量。
此话一出,唐文远和唐俊有些意外,他们以为唐子烟和唐耀的想法如出一辙,那就是想尽办法要削减他们两门的月银,好牢牢控制他们,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提议,一时到有些不知所措。
唐子琴被晾在一边,那个婢女依旧托着盘子,时空像是被扭转到另一个角度,而愤怒羞恼的唐子琴仿佛被遗忘在了尘世之外。
就在唐文远和唐俊思考的时候,唐子烟才回眸看着唐子琴道,“丫头也打了,妹妹就好生坐在这里吃饭,衣服呢一会就交给这个丫头去洗,给你先干净就是了,别这么得理不饶人……”
“得理不饶人?”唐子琴咬牙将此话重复了一次,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被唐子烟如此数落。
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到地上跪着的那个丫头,忍不住又要伸脚踢过去,听得唐子烟突然说道,“妹妹脚下留情,人生在世瞬息万变,好歹给自己积点福德,好有一条后路。”
这话说的寒气森森,听得叫人后背发凉,但想到白氏的下场,所有的人都不敢不把唐子烟的话放在心上。
唐子烟听了,虽然心中是万分的不甘,但抬起的脚还是缓缓地放下来了。
这时唐文远和唐俊将事情前后也想的差不多了,只含笑说道,“这个办法甚好,我们也愿意服从唐家主母的意思,只是这口说无凭,还是写个字据比较好,以算作今后领红利的字据。”
唐文远面色润白,看起来也算是翩翩公子,可是那双眼睛里的狡猾神情偏偏出卖了他,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狡狯,几分精明。
唐俊平日里就少言,眸色幽深发暗,叫人一看就是那种言少心狠的毒辣之人,这两个人在一起经常想出不少的主意来破坏唐耀的事情,如今他们依旧死性不改。
这时候唐耀站在唐子烟的身后,满心的焦急,如果唐子烟真的答应了那两人,一旦写了字据,再想反悔恐怕就难了。
“二弟三弟,子烟还小,有时候说话做事情难免欠考虑……”唐耀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唐子烟出声打断了,“字据已经拟好了,一会吃过饭叫张勇拿出来给二叔和三叔过目,如果看了没有什么问题,二叔三叔签字即可!”
这时,唐子琴已经起身去房间更衣,那个跪着的丫头也含泪将手中的菜肴放在了桌上,抹着眼泪随着唐子琴去了。
本是一席庆功宴,可是吃来吃去却吃成了鸿门宴,所有的人都各怀心思,似乎都在想着怎么做才能更有利于自己。
“开饭了!”唐子烟的声音不高,但却威力十足,一旁的唐耀见事情已经成定局,也不能再继续阻止,只能向着白管家点点头,白管家才轻声说道,“午宴开始,所有的菜肴都上齐了,各位主子慢用!”
不一会儿,唐子琴也灰着脸进了房间,静默落座,一时无言。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整个屋子里也没有半点欢欣的气氛,这对于唐子烟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氛围。
唐府历来就是钩心斗角的时候居多,能平和安宁的时候较少,偶尔吃一顿团圆饭,也只是碍于老夫人在场,所以众人才不至于当场翻脸,只不过内心里却是刀光剑影,沙场见血的阵势。
直到用饭宴,唐子烟叫张勇把事先拟好的字据交由唐文远和唐俊签了,所有的人都离开前厅的时候,前厅里的气氛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一点。
唐耀坐在原来的位置不动,唐子烟和唐子安也没有离开,身边还有白管家、唐子安、伶云和小梅子、张勇等人。
唐子烟看看在场的所有人,显然都是她的心腹,这些日子,看似她只是随手救的几个人,却恰恰是她这辈子最可以信任的几个人。
若是前世,她身边有这么多的人护着她,恐怕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田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