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冷意逼来,连穿着大氅的唐子烟也倍觉清冷,但她并没有惧意,直迎着轩辕令的眼睛反问,“难道轩辕公子就没有失信吗?我们约定在先,你必须保护宿墨公子不受伤害,我才能履行我不见他的诺言。可是你竟然让他夜游冬海,流落在街头暴露在危险之中,轩辕令,你可否给我一个交待?”
这一声质问,如惊天之雷,让七尺男儿的轩辕令也怔住了。
他来时就不止一次想过,见到唐子烟他们到底怎么交谈,他满心以为,这一次,是唐子烟理亏,可是没有想到,仅仅几句话,唐子烟就将事情过错,诺言的流失全都罪责在他的身上。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厉害女子,轩辕令脸上的肌肉微微收紧,神色更加清冷,他的目光望着幽幽松林里那层阴暗道,“唐子烟,毒誓已发,你若违背,必将遭天遣,难道你不怕?”
“轩辕令,我唐子烟做事磊落,对得起天地,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到是你,应该做好你的龙骨护卫,而非多管闲事!”唐子烟双眸微眯,星辰一般的眸子立刻变作了冬天寒石,幽深难辩,咄咄逼人。
轩辕令胸口明显一紧,他沉沉地望着唐子烟,似有千言万语寄托于其中,但最后双唇蠕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不能说,因为那毕竟是飘渺无寄的情愫,他也不能说,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她好。
“既然你如此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劝你,最好离皇族子弟远一点,宿墨不能接近,六皇子同样危险,你若聪明,就该知道趋利避祸,而非是凑上前来!”那日,在商品展览园内,六皇子初见唐子烟时的神情,轩辕令至今历历在目,当时他就明白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最终结果,依旧是证明了他的猜测没有错。
六皇子身为承启国皇子,对熙国之事本应该避嫌,尤其熙国现在局势未定,如果六皇子帮了宿墨,那就是与熙国另一方势力为敌,这一点,六皇子心里十分清楚。
况且,现今承启国皇上身体康健,还没有立储,各位皇子都养精蓄锐低调行事,万不会因为自己的朋友之情,就主动求皇上出兵相助。要知道,让皇上派出精兵护送宿墨,并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办到的,想必,这其中六皇子费了不少周折。
这样一来,六皇子的聪明睿智势必出如鞘之剑,其锋芒锐利,再难掩饰,而因此招致的灾祸将会源源不断。
这一点,轩辕令想清楚了,六皇子势必也想清楚了,但他还是出手帮了宿墨。
这说明六皇子与宿墨之间确实情谊非浅,更说明一点,那就是六皇子对唐子烟的心决非只是看起来那么浅淡。
“多谢提醒,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另外我也想提醒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最好不要在唐府附近转悠,你若想监视我,恐怕不是易事!”唐子烟扔下这句,提步就走,不难想象此时轩辕令脸上的表情定是悲愤交夹,不过,她确实不愿意让他胁迫自己做什么,或不做什么。
“唐子烟,你以为宿墨被追杀那日,六皇子在宫中就什么也不知道吗?”轩辕令声音一起,唐子烟的心里猛得一跳,许多事情躲不开,也避不掉,看来,有人是要把这层纸捅破了。
听得背后轩辕令继续道,“六皇子看似风流不羁,实则六皇子人脉宽广,那日宿墨被追杀之事,估计早就有人禀报了他。你可曾想过,那时候他为何不出兵相救,偏偏是等你求了之后再出兵?”
唐子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便轩辕令不说的这么清楚,她心里也深知这其中道理。
双手握紧了大氅的边缘,既然这是一个躲不掉的漩涡,而她必须置之死地才能后生,那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毕竟那日,关系到宿墨生死。
可是心地还有另一个声音反问,唐子烟,你认为宿墨天下霸主的命运,是因为你才延续的?是因为你出手相救,所以宿墨才免于一死的?你觉得,这是上天安排好给你的棋局?可是万一,多管闲事的人是你呢?
想至这里,唐子烟的心情已经沉至谷底,不愿意再说什么,只沉默着走向了风中。
轩辕令看着唐子烟一步一走远,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最后才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马应声而来。
轩辕令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唐子烟的背影,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沉重,他觉得,不论怎么做,事情都向深渊滑去,他似乎没有拦阻的能力。
原本幽冷的眸子忽地闪现出一抹温情,他想到那日法信大师在殿中所言:可惜你与心中所想之人并无缘分,还是及早放下为好。
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笑意,轩辕令掉转马头,猛扬马鞭,马儿就急速向南驶去,那里是龙骨隐藏的方向所在。
梁京京城地处盆地,四面环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十分重要的兵家要地。
更重要的是,三面山势险峻,均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挂壁,水流奔涌,如万千兵马奔腾,十分的壮阔。
西边则渐显开阔之势,过了一个缓坡就是海港,沿海处唯有一个港口,其余的地方皆是峭壁。这就形成了风雨中所说的风雨宝地之势,所以龙骨才会在梁京一藏就是数百年而无动势。
轩辕明昊骑马直奔至南山山底,才勒住缰绳,目光落到山底垂直而下的瀑布之上,待确定一切安然无恙之后,他才掉转马头回梁京。
他丝毫不怀疑,唐子烟用占卜术轻而易举地会知道龙骨的秘密,但他更相信,即便是有人知道了龙骨的秘密,想要从那个险要之势,重多机关之下的密洞里偷盗七世龙骨,也是天方夜潭。
唐府里,南晴和张勇刚刚回府,就看到唐耀正站在书房前仰天叹息,看到唐子烟回来,唐耀迎上来道,“烟儿,你回来了!”
“爹,出什么事了吗?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房间?”唐子烟扯着大氅紧了紧,看到唐耀的脸色有点难看,心里就大概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今天唐永已经到船行做事,想必,又是他又闯祸了。
“今天唐永带着几个泼皮无赖去船行玩耍,船行里丢了好些东西,现今也无处查问,长此下去,如何了得?”一向精明强干的唐耀显出了疲惫之态,唐子烟虽然对这个好利的爹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到底这是唐家的生意,若是被这些蛀虫毁了,那她岂不是重活了这一世。
看到唐耀皱眉,唐子烟上前安慰,“如果不是什么当紧的东西,丢就丢了,以后派人严加看管,仔细查点就是了。至于以后的事情,爹爹先不要想太多,如果唐永继续胡作非为,老祖母也不会容忍的。”
“但愿如你所说!”见唐子烟淡定如常,这到是在唐耀的预料之外,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张勇,唐耀神色颇有些不快,“他什么时候进的唐府,我怎么不知道?”
张勇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讨人喜欢,就上前一步拱手道,“张勇见过唐老爷,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张勇之过,还望唐老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张勇的糊涂……”
“你毁了子烟一生的幸福,岂是糊涂两个字就能饶过你的?”唐耀脸色渐渐青冷,想到唐子烟从此之后可能嫁不出去,对眼前这个面色无血的男子更加厌恶,一个烟鬼,张嬷嬷的儿子,不知道唐子烟为什么要把他带在身边。
感觉到唐耀的不满,唐子烟上前轻语,“爹,我已经想到办法打赢白家这场官司,不过还需张勇协助,过去的事情爹爹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张勇已经改邪归正了。”
听唐子烟如此说,唐耀也不好再发作,只是吩咐唐子烟,“明日就是开堂的日子,我们还需准备准备……”
“爹,无需准备了,明天烟儿一定会帮唐家赢了这场官司,爹爹放心好了!”唐子烟这样说的时候,唐耀和张勇都同时一怔,唐子烟神机妙算的本事他们都知道,可是对于这场官司,唐耀实在想不出占卜术能帮上什么忙。
唐耀点点头,“爹不放心船行,先去港口瞧瞧造船的进度,如果你需要什么,尽管可以和白管家说,今在他在府中处理些事务。”
“知道了,爹爹。”唐子烟告别了唐耀,转身要回后院的时候,张勇才颇有些担忧地上前提醒,“大小姐,据我所知,白家有白应焕三代老臣作后盾,这场官司不大好打!”
唐子烟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边走边淡淡问,“你可识得谢紫盈?”
当初救张勇,就已经料到了他对她有重要的用处,如今看到张勇脸色微变时,唐子烟更加确定,上一世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谢紫盈是白应焕在梁京暗藏的小妾,年不过二十,生的如花似玉,娇俏可人。不仅如此,谢紫盈还为白应焕生了一对双生儿子,这也是白应焕将谢紫盈视作性命的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