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了火炉,片刻之后已经有了些许的温暖,火光之下,伶云将找来的几件干净男子衣服放在桌上,抱歉地看了看蒋鲛说,“府上只有子安,他尚且年幼,所以没有什么适合的衣服,这些衣服是历年为发给家丁穿的,两位公子就将就一下!”
蒋鲛看着伶云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在伶云就要离开的时候,脱口问道,“既然伶云姑娘这样细心招待,那可否解答在下,唐小姐为什么不肯见公子?据我所之,唐小姐与公子之间的情谊非浅,若不然,公子也不会让人送信求救!”
心中的疑惑总算有了答案,看来昨天唐子烟急着离开唐府,确实是去救宿墨,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小姐不肯再见宿墨公子,这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小姐不见,定有一不见的理由,公子还是先侍奉宿墨公子沐浴更衣,否则风寒侵入肌骨,恐怕要伤了身体。”伶云背着大小姐收留了宿墨,也不知道唐子烟会不会责怪,但身为奴婢万不能再胡乱猜测主子的意图。
既然大小姐肯动用元力救了宿墨公子,那如今不见,恐怕有不见的苦衷。
于是又补充道,“既然大小姐不肯见宿墨公子,伶云还是劝宿墨公子不要再来打扰小姐,一则小姐决定的事情别人轻易无法更改,二则伶云背着小姐收留二位已经忤逆了小姐的意思,若是小姐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惩罚伶云,所以还望公子体恤,不要在唐府惹事。”
蒋鲛听罢,心里也明白了伶云的意思,当下也顾不得再追问,将那碗姜汤喂了宿墨之后,就背着他去另一个房间沐浴。
伶云安排好一切,又恐小姐半夜醒来寻她,急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月影西沉,沐浴在热水中的宿墨总算觉查到了温暖,缓缓眼开眼睛,进入视线的是一间普通的房间,蒋鲛穿着唐府家丁的衣服正坐在一旁打盹。
热气氤氲,整个房间都布满了雾气,宿墨心里一暖,想着她到底还是决定见他了,若不然,他此时怎么会置身于唐府的房间。
“蒋鲛,唐小姐呢?”宿墨满心欢喜,连眸中的疲倦也一扫而光,熠熠生辉,仿佛一瞬间,身上的消失的体力又回来了。
正在打盹的蒋鲛听到宿墨醒了,满脸欢喜道,“公子,你醒了!”
“唐小姐呢?”宿墨再一次满含欣喜追问,看到蒋鲛脸上瞬间的黯淡,心里一沉,“她还是不肯见我?是吗?”
“公子,她不肯见你,是她的贴身婢女偷偷放我们进来,要不然此刻,我们还在唐府外面冻着!”蒋鲛看到宿墨脸上的失落,又补充道,“伶云姑娘也说了,可能唐小姐心里有不得以的苦衷,所以公子不必难过,来日有缘,定能见到唐小姐!”
宿墨的声音有片刻地迟疑,旋即又问,“那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伶云姑娘没说,不过,唐小姐应该没有受伤!”蒋鲛看到伶云面无忧色,而且听得唐子烟在门内的声音中气浑厚,不像是受伤之人所能发出来的。
听完此话,宿墨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心底有一千万个声音重复,她不肯见我,她不肯见我!
离开此地,回到熙国,恐怕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如今父皇仍然健在,十四皇子就按捺不住要动手夺得太子之位,他回去之后,必定有一场恶战,孰赢孰输还是未知数。心中牵念着唐子烟安危,生恐她在这唐府遇到不能化解的危险,所以才急着见她。
心中也有一个私心,若她愿意跟他回国,她必然是他身边一世相随的太子妃,这一切早在心中千转百回想了无数次,包括那件蓝晶额饰,初心也只是想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太子妃的礼物。
遇上了,喜欢了,放在心上,就是如此简单,可是未料到她心里却藏有万千隐秘,纠缠在唐府的漩涡里不肯放手。
她两嫁方以轩不成,他以为,他还有希望,从心里将她当作是一生一世相伴的女子,可奈何千辛万苦游了百十里来到唐府门前,她却闭门不肯相见。
心中有千万个为什么快要从胸膛蹦出,可是最后还是生生咽了下去,胸口的伤似已经复苏,疼痛难忍,宿墨缓缓握紧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伶云刚刚关上院门,就听到身后一个致冷的声音陡然响起,“你去哪了?”
此时,唐子烟披着斗篷,静静站在院里,西斜的月光将她的脸色照的份外的苍白,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那份挂念,遂起来等候伶云。
伶云一听是唐子烟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待转身的时候,脸上已经堆了一层假笑,“大小姐,刚才饿了,去厨房要了一点吃的,大小姐怎么也起来了?”
“恩,去厨房要吃的,拿客房的钥匙作什么?”唐子烟的目光落在伶云手里的一串钥匙上,嘴角略带嘲讽,这丫头竟然为了宿墨敢向她撒谎,看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时候想收起钥匙已经是来不及了,伶云只好低头承认,“大小姐,外面实在是太冷了,这个时辰恐怕也没有客栈开门,所以奴婢就让宿墨公子住在客房里了,他都冻坏了,听那位蒋公子说,他们是游海过来看小姐的,如今这天气海水多冷啊!”
说话的时候,伶云已经生生打了一个冷颤,看到神色不动的唐子烟,有些泄气地说,“好吧,奴婢知错了,小姐要打要罚都可以,不要赶伶云出府,要不然伶云只能死给大小姐看了!”
“威胁我?”唐子烟似笑非笑地问,伶云忙惶恐摇头答,“不敢,只是伶云早就说过,此一生都跟着大小姐,绝不离开,如果大小姐一定要让伶云走,那伶云只能死在唐府以成全伶云的誓言。”
说到誓言,唐子烟忽然想到了在香山寺内跟轩辕发下的毒誓,此生此世与宿墨再不相见,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心里无由地痛苦**,有些事情已经定局,如今再想反悔恐怕人神共愤。“好了,天气这么冷,快回屋子里睡去吧,我出去走走!”唐子烟说完,径自一个人出了院门,缓步向后院的客房走去。
伶云望着唐子烟的背影,心里觉得又喜又悲,喜的是大小姐终于肯见宿墨公子了,悲的是,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是做了错事,虽然大小姐没有责罚,但她明白,大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
想至这里,不安地握了握钥匙,随后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时还想着,这一夜真是一个不眠之夜。
唐子烟一个人走至客房的角门前,望了一眼那间点了灯的客房,犹疑片刻,还是迈着极轻的步伐走去。
即便不能相见,能得知他安然无恙的消息,心中也甚安,比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要轻松许多。
“公子,明日一早,我们还是回渔岛吧,留在这里恐怕不**全!”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唐子烟知道,这是那个护卫的声音,那夜他身受重伤,又背着宿墨狂奔几十里,她又用了移灵术强制让他振作,如今他还能安然无恙已是奇迹。
听着他们要走,心里恍惚有点失落,但此时也只能顺其自然。
“好,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唐府,你去找一条小船,我们回渔岛,咳咳……”宿墨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了几句话就剧烈咳嗽起来,站在门外的唐子烟心里一缩,那份紧张又一次填满心间。
这时蒋鲛又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决定不见唐小姐了?”
“不见了,她决定的事情,恐怕不是我们所能更改的,该做的都做了,我也该放手了。”宿墨的声音里有一丝的伤感,一丝的失落,这让听到此话的唐子烟更加心如刀绞,她一直希望他能放手,可是如今听到他真的要放手了,心间却是这样的刺痛,那一抹阳光也终于要抽离她的生活了吗?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以控制心间那份痛苦,不料屋子里的蒋鲛突然问,“谁,谁在外面?是伶云姑娘吗?”
唐子烟一听被发觉了,忙疾步离开客房,躲至角门的后面,心里的轰跳却如雷鸣。此时此刻,她多想见他一面,告诉他,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了他,牵挂他,思念他,不惜为他付出生命……
如今,两人近在咫尺,可是因为那个誓言,因为许多现实,那距离如同天涯一般遥远,即使心里再疼,也只能遥遥相望。
“子烟,子烟我知道是你,你不肯出来见我,我不怪你,可是昨夜在枫林之中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宿墨光着脚扑进了夜色,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听着北风的悲鸣,突然对着夜空失声呼唤。
蒋鲛将披风披在宿墨的身上,劝道,“公子,恐怕是在下听错了,只是风声!”
夜,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回声,也没有人的身影。
宿墨不甘心,再一次说道,“子烟,我知道是你施咒救了我和蒋鲛,若不然我不能恢复的如此之快,蒋鲛也不可能记忆全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可是我想告诉你,唐子烟,我爱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把你当作了我的妃子,我希望能化解你眸子里的忧伤,希望能抚平你心口的伤痛,希望你能从那灰暗之中走出来,变为一个活泼温润,从此欢快的女子,可是,我失败了,我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嫁人,眼睁睁看你步入那个漩涡,可是,唐子烟,你该给我一次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