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落梨到大堂时,大堂的气氛很严肃。
顾正明看着顾落梨,只是责问了一番,话语有些重。老夫人难看的面色倒也好了些。
“一般出嫁就两个丫鬟随行,循儿这丫头不懂规矩,万一在战王府惹事丢脸的就是顾府。你还是将循儿留在顾府,为你守着清心院。”老夫人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你祖母说得对。”顾正明在一旁附和。顾落梨断了刘嬷嬷一指,以老夫人的性格不追究已经好的了。
“祖母不知,战王还夸奖过循儿,何来惹事一说?”顾落梨恭敬道,“我与循儿感情深厚,若没她,我去了战王府也不觉习惯。祖母慈悲,定能理解我对吗?”
老夫人面色一松:“我能理解你,你又如何理解我?刘嬷嬷跟在我身边多年,尽心尽责,如今被你一晚辈伤害,你要成亲,我不计较,但若就这般轻描淡写,不足以彰显我顾府规矩森严。”
“那祖母以为如何?”顾落梨顺着老夫人的话,反问道。
老夫人淡淡道:“我是你祖母,我自然不能难为你。这样吧,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不能拒绝。你放心,定是你能做到的事。”
原来老夫人的目的在这里!
顾落梨心中冷哼,面色道:“不知祖母说的是哪三个条件?”
“暂时还未想好,你就先欠着,总之你爹你李姨娘等人都可以作证。”老夫人见目的达成,面色终于恢复了平静。
老夫人知晓顾落梨不是在顾府长大,怕顾落梨当了王妃忘了顾府,这才许下三个条件以防万一。当然,若顾落梨有何好事都能想着顾府想着她,她自然也不需要这三个条件。
顾落梨答应了这三个条件,老夫人便松了口,让循儿陪嫁。只是用三个条件换一根刘嬷嬷的手指,还真不划算!
是夜,顾落梨竟睡不着。一想到明日便要成亲,她的心中就有种莫名的感觉。
在现代她孤身一人,明日可是她两世中第一次成亲。想到楚之寒,顾落梨只觉得头疼。每次谈心都能撩拨她的心弦,可谈完心后,楚之寒便又恢复了让人看不透的模样。算了,一切顺其自然!
亲事如期举行,张氏回来后仍然疯疯癫癫,自然不能让她出席。李姨娘替她梳的头挽的发髻,又说了些不舍的话。
顾正明看着顾落梨眼中有不舍,只是说道:“有空便回家看看。”
“是,爹。”
顾落梨身穿的嫁衣是皇家布坊御工坊为她量身定做,布料是西宁国进贡的天蚕丝,每一点缀,每一装饰都格外精心。
循儿与小言替她戴上华贵的凤冠霞帔,又微微转了转,直到摆正。吉时到,楚之寒已经来接亲。循儿立刻给顾落梨盖上盖头,扶着她走出房门,鞭炮声与恭贺声不绝于耳。
跨过门槛,顾落梨感觉到一只手握住她,带着不少的茧,宽大而厚实,那是楚之寒的手。她想挣扎出来,但楚之寒很霸道,碍于成亲,她便任由楚之寒握着她的手,将她送上马车。顾府女眷皆是流下了泪,至于是真假,也不再重要。
楚之寒为顾落梨准备了十里红妆,两旁百姓看着迎亲队浩浩荡荡走过红妆,女子皆是羡慕顾落梨,男子皆是敬佩楚之寒。
马车停下,那宽大而厚实的手再次握住她,楚之寒在她耳边轻声道:“跨火盆。”
顾落梨微怔,跨过这个火盆,她就是真正进入战王府。此时的她心情竟有些莫名,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犹豫瞬间,她还是跨过了火盆。
与楚之寒拜了堂,她被送回房间,楚之寒应酬皇上皇后,太后与各位宾客。
顾落梨揭开红纱,循儿立刻惊呼道:“小姐,这要让王爷帮你挑。”
顾落梨出嫁,循儿,小言与莫儿都作为陪嫁丫鬟跟过来。用楚之寒的话来说,王府还足够养的起三个丫鬟。
顾落梨让三人先去休息,循儿不愿。在顾落梨快生气时,三人才勉强去休息。
顾落梨坐在床沿,思绪万千。
第一次嫁人,这感觉有些奇怪。
不知回忆往事回忆了多久,她听到院内有轻微动静。走出房间,洛锦书一袭白衣站在院中,依然不染轻尘,不落俗尘。
在她拜堂感觉到灼灼的目光,当时她就知晓是洛锦书来了。
两人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就那般站着,许久无话,气氛沉默。隐约还能听到前院推杯换盏的声音。
“恭喜你。”许久,洛锦书才挤出这几个字,语气中是努力隐藏的悲伤。
从顾落梨回京时,他便知晓自己与顾落梨的差别。可他以为,凭他妙手神医的名号就可以。但是顾落梨嫁的是战王啊,那个保家卫国,所向披靡的战神,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他除了医术,他还会什么?他拿什么跟战王比?就连说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师兄。”顾落梨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她是雇佣兵,何时遇到过这些感情纠葛之事?
看着顾落梨为难的模样,洛锦书心念道。总之自己只是她的师兄,他为何要让她为难呢?这是他目前能为她做的事。
想罢,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掩饰自己受伤的心,说道:“想不到才两月不见,你已是战王妃了,下次再见,就得给你请安了。”
“你是我师兄,永远都是。我们师兄妹根本没必要在意那些虚礼。”顾落梨见洛锦书装作无事,知晓洛锦书定是为了让她不为难,心中对洛锦书的好感又增加了些。
“你会快乐吗?战王冷漠无情,不知对你如何?”洛锦书问道,“踏上这条路,想回头很难。”
“王爷对我很好,很尊敬我。”顾落梨答道,“从回京那一刻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是我师妹,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哪怕是王爷也不行。”洛锦书有一瞬的语气带着深情。
你是我师妹,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这句话洛锦书曾对原主说过,直到原主死时还深深记得这句话。只是除了洛锦书,无人知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
你是我师妹,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哪怕付出我一切,甚至是生命,我都会护你一生安稳。
可是洛锦书从来不敢将心中所想的这句话说完整。
如今事情不可挽回,只要她幸福,他默默守护她也无妨。
“好一幅情深的画面,若非本王明媒正娶,旁人还以为我棒打鸳鸯。”楚之寒的声音突然出现,十分突兀。只见他身穿喜服,依然气质不凡。此时他的语气却冷到极点。
虽然从徐惘口中知晓洛锦书喜欢顾落梨,可没想到在新婚之夜还念念不忘。
顾落梨有些无奈地看着楚之寒。楚之寒明知晓她不是真正的顾落梨,这时出来干嘛?
“王爷误会了。”洛锦书看着楚之寒,目光平静,“我与王妃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如今王妃出嫁看到我,定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才失了态。”
既然事已成定局,他不想让楚之寒误会,给顾落梨带来什么困扰。
“但愿如此。”楚之寒冷眼地看着顾落梨,又看着洛锦书,“你师父与师妹都在府上,洛神医倒不如多住几日,也好让王妃留个念想。”
既然洛锦书都来了,肯定要留下洛锦书。只是将洛锦书放在顾落梨身边,到底是不是好事?
“师兄,我还想与你叙叙旧,不如就留下几日,过几日与师父一起回去。”
见顾落梨也出声挽留,洛锦书自然同意。
王爷都来了,他再留下就不合规矩,洛锦书深深地看了眼顾落梨,转身离开,背影落寞。
“你回房。”楚之寒留下两个字,便率先回到房间。
顾落梨站在门边,看着坐在桌前喝茶醒酒的楚之寒,道:“王爷,你今晚不会……?”
他不会在这里休息吧?
“暗中看着本王的人不少,面上功夫是否该做足?”楚之寒头也不抬,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放心,本王不会碰你。你不必等我,带我宴请完宾客会回来。”
说完,楚之寒又离开。
顾落梨打量了一下房间,偌大的房间精致又低调,倒是符合楚之寒的性格。
房间里还有一张书桌与书架,顾落梨走到书架前,书架上皆是一些兵书,或者儒家经典。
突然,一本角落里积了些灰尘的书,书名让顾落梨有了些兴趣《巫族秘史》。
顾落梨将书拿出来,拍了拍灰尘,坐在桌前翻看。
书页有不少摩擦的痕迹,还有做笔记的字迹,想必楚之寒已经看了无数遍。倒也是,毕竟是关于巫族的书,要弄到肯定不容易。
说是巫族秘史,其实就是巫族的发展史。
巫族的祖先是与张道陵共称四大天师的葛玄。葛玄得道后,为后人留下一个九天玲珑玉佩,具体用途却无人参透。有了葛玄之鉴,子孙与徒弟便归隐山林,一心修道成仙。在山中渐渐形成了一个部落,自名为巫族。
可哪有那般容易得道,非机缘巧合与灵根,终究跨不去那个坎,终究要老死。
随着朝代更迭,越往后发展,巫族的人的心性越差,更有巫族叛徒仗着有点巫术为祸人间。导致巫族被越来越多的世人所知晓,巫族在传闻中十分邪门与强大,让朝廷与江湖人忌惮,几次联手共同剿灭巫族人。
巫族大量传世巫术书籍被毁,巫族人颠沛流离。直到袁明朝,巫族已衰败的差不多,但国师有慧根,参透了些天机,被权利与利益熏心,才导致袁明朝衰败,巫族彻底灭亡。
故事就写到国师在楚国第一任皇帝楚天知的葬礼上下巫术之事,便结束了。
其中只提及九天玲珑玉佩是得道成仙的葛玄所留下,用途无人参透。
世上真有修炼成仙之事?那鬼怪魔妖岂不是都有?
绕是见过大风大浪,顾落梨看完此书后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合上书,她心中突然有了疑问。故事到巫族灭亡才结束,巫族的人都死了,那是谁写了这本书?
唯一的解释就是巫族还有幸存之人,而这人知晓巫族的所有事,甚至是玉佩!
顾落梨的手在桌上轻轻敲打,思绪万千。
楚之寒怎么会有这本书?看字迹应该是真本,而且是一人所写。楚之寒既然能得到书,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不可能不去调查。但楚之寒除了摘星山不是并无其他线索吗?还是楚之寒对她隐瞒了何事?
还有,巫族幸存的人为何要留下这本书?为何知晓巫族千百年的事?莫非那幸存者活了千百年?否则哪怕代代相传,也不可能将巫族兴衰甚至朝代更迭记得如此清楚。
莫非幸存之人算出巫族会灭亡,不忍看巫族毁于一旦,才留下这本书?那他为何不救巫族人?
随着这本书的出现,顾落梨心中的疑问更多。
要想知晓玉佩的来历与用途,就必须要了解巫族的历史。怪不得楚之寒翻看了很多遍,想必楚之寒和她一般有不明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