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关重大,宋墨让陆鸣亲自走一趟辽东。
陆鸣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默然离去。
宋墨独自在书房伫立良久,叫了武夷进来:“开了库房,我要挑几件东西送人。”
库房顿时灯火通明。
宋墨在里面挑挑拣拣了好一会,让武夷捧着几件东西去窦昭那里。
窦昭见拿过来的是一匣子描金扇子、一尊掷壶和几套七巧板,奇道:“这是?”
宋墨表情淡然地道:“你这两天抽空进趟宫,把东西送给太子妃。”
如果是送给太子妃,倒是正好。
窦昭迟疑道:“你是准备交好太子吗?”
“不!”宋墨露齿笑道,“我这是要打草惊蛇!”
窦昭不解。
宋墨轻声道:“我原想在辽王和太子中间和稀泥——管他谁登基,难道还能少了英国公府的俸禄不成?可现在,若是不让皇后和辽王身首异处,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们这个时候投靠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建树,难以成为太子殿下的心腹。还不如等到辽王起事之时,我们助太子殿下擒拿逆贼,这才是封妻荫子的大功。
“五舅舅和蒋家表兄弟们还在辽王的手里,我们此时不能明着和皇后翻脸,而且我相信等五舅舅知道是谁陷害了蒋家之后,绝不会继续助辽王成事。与其让五舅舅和辽王反目,还不如让五舅舅和辽王虚与委蛇,关键的时候做内应,待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既可洗刷蒋家的冤屈,又可建功立业,重振蒋家家声。
“我仔细想过,皇上还活着,太子作为储君也名正言顺,辽王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攻打京都,这样一来,就算他得了手,天下不归,他也很难坐稳帝位。他若想达到目的,唯有通过宫变。可如果想宫变,就绕不过金吾卫去。
“我们和太子殿下走得近了,又不愿意归顺辽王,皇后怎能容忍我掌管金吾卫?皇上素来对皇后信赖有加,皇后要对付我们,我们可以说是防不胜防。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先发制人,让皇后先动手。皇上这几年病体磨心,精力不济,通常精力不济的人都喜静不喜动,只要让皇上相信我是掌管金吾卫最好的人选,皇后再怎样折腾,都没有办法动我分毫,说不定她动作太大,反倒还会引起皇上的猜疑。
“只要金吾卫在我的手里,辽王起事就不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窦昭笑道:“所以你让我去给太子妃送礼,让皇后以为我们想巴结太子殿下,从而引起她的焦虑不安,先出手对付你?这样看来,我以后还得常常去东宫坐坐才行。”
“不错。”宋墨微微地笑,他就知道,妻子是最知晓他的人,“最好带上元哥儿。他日太子登基,元哥儿早就和皇孙们混个脸熟,总有好处。”
窦昭笑着点头,第二天就向宫里递了帖子。
对于像英国公府这样的勋贵,太子夫妻自然是乐于亲近的。
第三天,就有东宫的内侍接窦昭母子进宫。
收到窦昭送来的礼物,太子妃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欢。
一匣子的描金折扇本不稀罕,可扇面是一年四季十二月,春天的牡丹,夏天的荷花,秋天的金菊,冬天的寒梅……都缕空雕刻,用堆纱上的色,非常精美别致。
掷壶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壶身雕着一圈跪坐的深衣美人,造形优美,古朴大方,一看就是前朝的古物。
几套七巧板既有檀香木制的,也有沉香木制的,拿着手里,暗香浮动,让人心宁。
“让世子和世子夫人破费了。”太子妃笑盈盈地让身边的女官收了礼品。
窦昭恭敬地道:“一直以来承蒙您的照顾,无以回报,些许薄礼,能入您的眼就好。”
“你不用和我客气。”太子妃和窦昭寒暄着,让人抱了三皇孙过来,让三皇孙和元哥儿在东殿的大炕上玩,她则和窦昭在暖阁里说话。
从今年春天的天气到可能会流行的发饰衣裳,都是贵妇们必备的技能。太子妃很感兴趣,两世为人的窦昭则有“先见之明”,两人越谈越投机,最后窦昭画了几件衣服样式,才抱着元哥儿告辞。
太子妃让针工局的照着做了两件衣裳,太后娘娘看了直称好。
她是个聪明人,窦昭既然有心亲近她,她自然也会投木报琼,抬举窦昭。
太子妃把窦昭狠狠地夸奖了一番,
太后娘娘想着过几天是万皇后的生辰,笑道:“让她进宫来给我也裁两件衣裳。”话毕,想到窦昭好歹是超品的世子夫人,哪有给人做绣娘的的道理,又泄气地道:“算了,还是让针工局的给我做好了。”
之前为了避嫌,英国公府和东宫都是淡淡的。如果不是元哥儿和三皇孙生辰只差一日,皇上又亲自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他们还不敢走动。但太子妃觉得窦昭是个颇为知情识趣的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些,让人传了话给窦昭。
窦昭立刻进宫,帮太后娘娘设计了几款衣服。
太后娘娘吩咐女官把画图传给了针工局,拉着她的手笑道:“辛苦啊!”
窦昭恭谦地道:“您这话臣妇可不敢当。您待我们家世子爷就像长辈一样,我能代我们家世子爷在您面前尽孝,是我们家世子爷和臣妇的荣耀,哪里就称得上辛苦?”
太后娘娘对她的回答非常的满意,不仅赏了窦昭两根赤金嵌和田玉的簪子,还赏了宋墨两方砚台、元哥儿几匹尺头。
待到皇后生辰那天,太后娘娘身上那袭宝蓝色配粉红色的衣裙让她光彩照人又不失端庄秀雅,而太子妃又有意做陪衬,让太后娘娘的光彩甚至压过了过寿的皇后。
皇上对这些是没有什么感觉的,皇后娘娘不免有些奇怪,派了人去打听,知道是窦昭帮太后娘娘裁的衣裳,她也只是宽和大度地浅浅一笑,道:“这个窦氏,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太子妃想到过些日子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怂恿着太后娘娘再做几身衣裳。太后娘娘做皇后的时候要恭顺贤淑,从来不敢穿得太艳丽,如今没有人管束,宫中岁月寂寞,难得有件新鲜事儿,太后娘娘顿时来了兴趣,隔三岔五的叫了窦昭进宫,索性让她进宫的时候也带上元哥儿,道:“正好给三皇孙做个伴。”太子妃就顺势带了三皇孙去慈宁宫玩,帮着太后娘娘出主意。她们有几次还碰到了来给太后娘娘问安的皇上,皇上看着太后娘娘这里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孩子的咦呀声,一派温馨热闹,连带着太后娘娘的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很多,他很高兴,逗着元哥儿和三皇孙玩了好一会儿才让内侍把孩子抱了下去。
从此窦昭进宫就更方便了。
太子妃和窦昭也走得更近了。
皇后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偶尔遇见进宫的窦昭,还会拉着她亲切地说话。
窦昭对宋墨笑道:“皇后比你想的可大度多了,你计策没有奏效。”
宋墨不以为然,道:“如果你都能看出皇后的情绪,那她还能在宫里混吗?”
窦昭想想也对,抿了嘴笑。
陆鸣从辽东回来了。
宋墨去见了陆鸣。
没几天,濠州那边的蒋大太太就放出话来:“不是世子爷不愿意把老爷留下来的东西还给蒋家,而是老爷把这些东西交给世子爷的时候曾说过:世间万物,有德者得之。蒋五爷不是支应门庭的人,就算是世子爷把东西还给了蒋五爷,也不过是被蒋五爷挥霍了,还不如留给世子爷。”
宋墨也放出话去,道:“我不是要霸占大舅留下来的东西,实在是因为濠州蒋家只余妇孺,没有个能够主持大局的人,我现在不过是代蒋家保管这些东西,等到蒋家的子孙长大成人,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蒋柏荪的陈年旧账被翻了出来。
大家不由叹声“败家子”,对蒋柏荪与宋墨争产之事都颇为不屑。
窦昭问宋墨:“你这是在逼皇后动手吗?”
宋墨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道:“还不止这些。”
这话说了没多久,他们就迎来了太后娘娘的寿辰。
满朝来贺。
英国公府受邀出席在慈宁宫举办的皇家家宴。
苗若素很紧张,宋翰则是有些愤愤不平。
同样是英国公的子弟,宋墨进宫如履平地,他却是难如登天。不仅如此,一路行来,不时有人和宋宜春、宋墨甚至是窦昭打招呼,看他们夫妻一眼的人却很少,他们夫妻简直像是宋宜春和宋墨的仆妇,特别是当顾玉出现后,他的这种愤恨情绪达到了顶点。
顾玉连皇子的脸色都不在乎,又怎么会看宋翰的脸色?
他视若无睹地把宋墨拉到一旁,兴奋地嘀咕道:“我又卖了两艘大船出去,你要不要抽空去天津的船坞看看?这些日子天气正好,你还可以带着嫂嫂和元哥儿同去。”
宋墨有些动心,想了想,道:“我还是不去了。”然后朝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这些日子在查大舅的死因,走不脱身。”
“哦!”顾玉有些失望。
皇后有些日子没有看见顾玉了,忙招了顾玉过去,嗔道:“你这些日子还在天津的船坞?做生意就那么好玩?我看你还是正经做点事好!要是实在觉得无聊,去辽东找你表哥玩去。”又道,“你把手里的事理一理,交还给砚堂算了。”
顾玉没有作声。
定国公的死是大忌,宋墨查定国公的死,只会让皇上和皇后不悦,他决定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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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