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晋阳公主当真动了火,屋子里的小娘子们都纷纷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有一些更是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晋阳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亲自教养在身侧,这在宫中可是头一份儿的,除了同是孙皇后所出的长乐和城阳公主,谁能压得住她?
“公主说的可不是么,我说这屋子里怎么气息滞涩,臭不可闻,原来是有南蛮子上了楼啊!”站在晋阳身侧的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娘子,捏着鼻子,夸张的说道。
贺知春见事已至此,退让无济于事,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笑道:“侯小娘子,讳疾忌医可是不行的。也不知你是吃多了萝卜,才一不小心放了浊气;还是嫉妒上火,嘴里变了味儿……这么臭哄哄的,熏到诸位贵主可就不雅了……”
“哎呀!”那姓侯的小娘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见贺知春一跺脚,恍然大悟的惊呼出声。
“差点儿忘记了,侯将军穷苦,灭高昌巴巴的拿了点铜子儿还让人给退了回去。侯家怕是无钱请医,倒是我误解了侯小娘子了。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不若随意赠你几石香草,放在嘴中含着,久而久之便不臭了。”
那侯小娘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她的祖父侯将军灭高昌立下盖世奇功,却因为私吞了点财物便被司法官给抓了,颜面大失,这事儿简直就是长安城中的一个笑话了。
踩侯家人,一踩一个准儿!
“你你你……你骂我放屁!我可没有放屁,我的嘴也不臭!”
贺知春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全然忘记自己个前不久还说了一句关你屁事,被阮麽麽好生教育的一番。
张口就来,“一个小娘子,怎么可以将这么不雅的字放在嘴边呢?而且我可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提醒侯小娘子,注意保重身体,若是患了什么重病,一不小心早……那就伤了侯将军的心的了。”
晋阳公主瞧着侯家小娘子语无伦次,简直被贺知春怼得要翻白眼儿了,忿忿地将她推到身后去,骂道:“没用的东西。”
然后高声喊道:“这点星楼的人都死哪里去了,某些人一无帖子,二是身份低贱,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来了,还不将她赶出去。”
贺知春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晋阳公主,看得晋阳公主心中发毛。
过了好一会儿,等道点星楼的大掌柜的领着人上楼了,贺知春才开口说道:“这当真奇闻了,竟然有人到了别人家中,要把主人赶出去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你说对不对,掌柜的?”
那掌柜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强作镇定的说道:“您是东家,您说的都对!”
他这话一出,满室寂静,所有的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所以她们争着抢着想要预定一个好的雅室的点星楼,就是她们口中的南蛮子开的?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贺知春说的,她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还当真是实话实说,半点也没有吹牛啊!
晋阳公主也微愣了一会儿便率先回过神来,冷笑出声,“如此这种肮脏地儿,咱们不待也罢。今儿个我就把话撂在这里,谁再来点星楼,谁再用她们贺家出的破烂货,那就是同我晋阳作对!”
贺知春心中狂笑,哎哟我的小傻瓜,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呢?不知道祸从口出么?
“公主且留步。”
晋阳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看吧,贺家不过是个暴发户儿,若是长安城的贵族们都不做他们家生意,贺家又能站多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得给她跪了!
“公主,您这身上穿的这件绣金丝牡丹裙,布料用的是当世独一无二的叠层染,那颜色由浅至深,如同落日时的天空,晕晕染染。上头的金丝牡丹,用的是湘绣中绒线绣,每一朵牡丹都好似真的一般,最为独特的是,那花蕊中心点缀明珠,放眼望去,以为是露珠,熠熠生辉。”
所有人都鄙视的看着贺知春,刚才的嚣张样儿呢,怎么一见晋阳公主真的发怒了,就怂了?溜须拍马到这种地步,也是罕见了。
“晋阳公主,脱了吧!”
“脱什么?”
“衣服呀!”
晋阳俏脸一红,双眼简直要冒出实质性的火花来,她听到了什么?这个南蛮子竟然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裙子给脱了,简直是无耻!
屋子里的人也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尤其是那个侯家的小娘子,更是被吓得一个接一个的打起嗝来了。
门口的贺知秋还有高糯都担忧的看着贺知春,这下子当真是要气疯晋阳了。
“公主适才不是说,再也不用我贺家的破烂货么?哎,这条举世无双的襦裙,就是出自我们贺家绣坊啊!”
晋阳公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能怎么样,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衣服也不能真脱了啊!
平日里她都穿的内造宫装,只有今日出来与民同乐,这才穿了外头做的衣衫,没想到却让贺知春逮着了机会。
她旁边的麽麽颤巍巍的唤了一句,“公主!”
晋阳恍然大悟,她是公主,贺知春不过是臣女,她何必与她多费口舌,直接仗势欺人才是对的啊!
她想着,如有神助一般的冲上前来,抬起手就想要扇贺知春的耳光。
岂料她还没有到贺知春的跟前,贺知春便已经像是一只猴儿一般蹿到了小楼的凭栏边,娇声哭道:“晋阳公主,臣女初上小楼,您便称您是公主出身高贵,不屑与臣女同处一地;臣女本想开口告辞,您却又抬手想要掌掴于我。”
“都是爹生娘养的,公主便可以随意欺压民女么?”
今日是何日,上元节啊!长安城几乎所有的人,不论老少贵贱全都出来了,一听有恶霸公主欺压民女的好戏,还不全都望了过来!
这一看不得了,贺知春是背对着众人的,只见她惊慌失措地几次险些要跌下楼,而晋阳公主则是面色狰狞,一只手还高高举起,显然是要打人啊!
晋阳的手高高举起,这一巴掌怎么都打不下去!她若是打了,不是坐实了公主仗势欺人?楼下那么多人的眼睛都看着呢,其中还有好几个讨人厌的御史。
高糯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
明明是你把公主气得七窍生烟要走了,你何时说了要告辞了?简直是厚颜无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