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盛夏,正值瓜果飘香时节,虽饱了口福,但也难逃酷热。

知了嘶声地叫着,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大地,地面蒸腾起的热浪熏得让人发晕。空中朵朵白云如大团的棉花,星罗棋布的点缀在蓝色天幕上,早间还起了两块乌云,却也成不了大气候,被风一吹也就散了。

抬头看去,这天竟是半丝要下雨的迹象也没有。

如此热的天气,院里那棵恒古悠长得不知年月的梧桐树成了香饽饽,大树底下阴凉处聚集了许多纳凉偷懒的婢女内侍,众人三三两两聚过来围着树,或站或立,或蹲或坐,时而还笑谈几句,毫不在意身边躺在摇椅上困觉的我,面对花抚的驱赶,更是置若罔闻。

可见天若是热疯了,人们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礼。

我被花抚的呵斥声吵醒,起来揉揉眼,伸了个懒腰,继而摆手示意朵步无须责备,留下那些乘凉的奴婢。笑道我又不是什么霸道的人,犯不着对待仆人这般严厉。

花抚站在我身旁不断地扇扇子,可风力太小,根本消不了我的暑气。

前些日子生了病,导致我现在都还身疲心乏,见我一副恹恹无力状态,朵步便去冰窖里取出仅剩不多的大盆冰块,用蒲扇对着盆子里的冰使劲儿扇风,招来阵阵凉意才稍稍解去我几丝燥热。冰取得多,我便让朵步分些给树下乘凉的娥女内侍,让他们拿去冰茶喝。

花抚不情不愿,嘀咕念叨:“倒是便宜了旁边那些搭伙乘凉的。”

朵步转身出院,不多时,神神秘秘的提回来一个竹篮子。

我蔫了吧唧的开口道:“你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竟给我递来一块西瓜。

这在玄冰井里浸过的沙瓤西瓜,果然口感清爽,一口下去,冰凉透心。

我和月食一人一狼,蹲在树荫下乐滋滋的啃着西瓜,悠闲地望着院门口,任何人出入都会引来我的注目礼,但大都会被我莫名发出的一句哀叹给唬一跳,又因不敢询问缘由,只得快速走开。

“你倒是很会享受嘛!”一道干净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懒得回头,犹自啃了口瓜瓤,坐回摇椅。

不用看,光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于归来了。

她朗声笑道:“这般无精打采,可是被热傻了?”

我不搭话,徐徐回头看着她。今日的于归穿得格外仙气飘飘,浅绿绫衫月白罗裙,像只轻盈的蝴蝶蹁跹,肌肤白皙带着浅浅柔红,一双乌黑灵动的眸子透出一股慧黠,真是灵动可人。

只是,她不是我要等的人,我继续啃瓜。

这热死人的天气,长极怕是不来了,思及此不禁遗憾地嗤了一声,

花抚一向热情,待看清来人是于归后,立刻兴高采烈地起身迎上去,衣裙索索,小侍女们更是摇着扇子跟上,但都被于归不着痕迹的躲开。

唉,这群势利眼。

于归款款走近,看见小几上摆放的西瓜,朝我甜甜一笑,不做犹豫的拿起一块就往嘴上送。

“少吃几口,我都不够吃了。”我舒服悠闲的躺在椅上,边吃西瓜边幽幽吐字。

“小气!!”

于归神情淡然地暼了眼我,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只道:“我大热天的跑到这里,来了,你也不知道招呼一下。吃你一块瓜,瞧把你心疼的,真是小气。你不是说好今天去我府上,怎地也不见你来?”

我眉梢轻挑,回道:“我才不出门,天太热,懒得动。”

“缺缺,见我来,你怎么也不知道起身迎接一下。看你神情那般不自在,莫不是不欢迎我,还是说,你正在思春,不耐烦理我?你在等长极吗,他随着百里颛前往泔兰抚灾,昨日才回来,如今还留在宫里。你快别等了”。

我嘴硬,口是心非道:“谁说我在等他!”

“你不等他你等谁,等孟节?”

于归嘻嘻哈哈总也没个正形,我随手将西瓜皮扔去,她扭身一转,完美躲过。

“你说你都嫁做人妇了,举止还是这样不得体,言谈依旧口无遮拦。百里颛真是命苦,怎会娶了你。唉,他可真惨。”

正说着,我眼睛一抬,忽然看到于归袖子里掖了件什么物件,直起身来拉着她手好奇问道:“于归,你可是藏了什么好东西。是什么,快给我瞧瞧!”

于归脸色绯红,倒也不拂我的意,笑着摸出来递到我眼前:“也没什么,一块罗帕。天热,绣给百里颛擦汗用的。”说着手一抖,一方淡青色锦绫帕子便如云层铺开。

我定睛去看,“呀”的一声,蹭地站起来。

将帕子摊开细看,帕上绣有鹧鸪和栀子花,栩栩如生,很是精致,我称赞道:“啧啧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看不出来你这笨丫头居然还会绣花。我来南瞻这些年,从未见你做过女红,今日终是见着了,绣得还有模有样的。”

“那是自然。”

于归得意弯眉,含笑轻扬唇角,一缕温泽的光从树梢间隙里映射下来,照在她的脸上,映得她越发明媚。

我笑道:“你对百里颛真是上心。娶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若是百里颛,你嫁了我,定然将你当做宝贝供着。”

于归咧了咧嘴,悠悠吐出嘴里的西瓜子,这才不疾不徐的跟我搭话:“那是,百里颛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气。”,

我吭哧一声,叫板问道:“夸你几句,你倒也不客气,逆来顺受。”

于归冲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张口便道:“缺缺,我觉得日后你还是尽量少用成语,若还能不开口,定然也是极好的。”她咬口西瓜,继而又道:“逆来受顺可不是这样用的。”

我讪笑,尴尬的点了点头,咬了口西瓜笑而不语。

于归吃瓜的动作顿顿,长叹一声,突然开口:“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那么难啊。若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生怕他不明白心意,可直白开口表明心意,他又觉得你不够矜持。唉,真真是烦人。”

我柔声唤她,“于归…可是百里颛又做了什么让你难过?”

“没有,他待我很好。”

她眼底青暗,愁容不遮。

我微微张嘴,再说不出什么。

她默默不语的拿着块瓜呆坐出神,思虑良久。

我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打,以此安慰。

她抬头,换回笑脸,洒脱道:“我就随意说说,你无须挂怀。”

我知道她是想就此打诨过去,偏偏演技不好骗不得人。近日,怕是又和百里颛闹不和,每次两人吵完架,于归都会来找我。

天热,俩人就这样呆呆坐了良久。约摸着半个多时辰后,于归方才回去。

这日,我随于归一同入宫向南帝请安。马车驰扬,帘布晃动,下了马车进宫门时恰好遇见陶若。陶若着了一身碧青祥云官袍,脚蹬玄色无纹步靴,绀色青丝只用一支素玉簪子束起,看起来翩然清雅,很有道家风骨。只是面色不太好,眼窝深陷,面颊如削。

于归心直口快,见面便道:“太史院的公务竟如此磨人,陶六郎,你怎么看起来这般疲惫?”

陶若勉力一笑,恭敬拱手弯腰行礼,“太子妃说笑了。”

只随意寒暄了几句,陶若便匆匆遁走,似在逃避什么。

数月,建康城里滴雨未下,护城河的水都浅了不少。听闻南瞻境内的其他地方也遭逢干旱,而受灾最严重的,却是素有南瞻鱼米之乡的兰泔,干旱之重,甚至连日常饮水都成了问题。无水灌溉禾稻,农田干到皲裂。天公不作美,枯死了大片大片秧苗,民间哀声不断,恐怕今年又是个多事之秋。

求雨的祭祀办了好几场,至今未求得一滴雨。为了商量是接受鲁国附属,还是直接覆灭鲁国来充实南瞻疆域版图,朝臣们可以喋喋不休,争论上个三五日不带重复的,而让他们为了今年干旱之事想出应对之策,却是一个个张口结舌,又或闭口不谈。

派去赈灾的命臣去了一批又一批,可无一人能坚持下去,因耐不住酷暑,只稍稍待了几日便要立即返程。南帝震怒,接二连三贬了不少官员,而其中就有陶贵妃的弟弟户部侍郎陶戍臣,且他被贬情况最为严重。

南帝对陶家向来器重,陶贵妃恩宠多载不衰,不管是陶戍臣还是陶若,尽得南帝青睐,每每被任的职务尽管不高,但也都是美差,唯独这次破了惯例,陶侍郎竟被派去赈旱灾。

陶戍臣去了半月,无功而返,归来面圣述职时,南帝一改往昔纵容直接罢了他的官,免了他的职。

如今他不仅丢官闲赋在家,还被罚了十万银钱。

因为此事,陶贵妃隔三差五就跑去向南帝哭诉,请求给弟弟官复原职。可她眼睛哭到肿,南帝也没能答应,反而警告她若再生事端,保不齐,她自己也会受牵连。这一吓唬,陶贵妃果然老实不少。

要不说伴君如伴虎呢,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是发怒贬官就能解决的?不过说也奇怪,南帝虽对不少官员发怒,贬谪其职,但对陶侍郎的惩罚竟是连贬都懒得贬,直接罢了人家的官。

四下议论不止,皆在揣测南帝用意。有说南帝是因为陶家私吞赈灾银而动怒,也有说是为了打压陶家势力,免得其倚仗陶贵妃盛宠而步步登高。两者对比,唯后者最不可信。如此,便只有第一种猜测说得通了。个中蹊跷,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话一出,陶家便不得安生。听闻他家府前每日聚了成百上千的百姓,都是前来声讨贪官污吏的城外难民,往大门泼狗血,往院内扔刀子,更有甚者直接翻墙进院,吓得胆小的丫鬟嬷嬷惊恐万分。陶家家宅不宁……

陶戍臣称病不起,所有应酬都交给了陶若,他自然疲劳。(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女配她天生好命她的4.3亿年嫡女娇妃重生之为妇不仁命之奇书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恣意风流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
相关阅读
问题少女孟若依潮汐之时你是来处亦是归途哥布林屠夫云伴明月闪婚成宠:偏执老公太凶猛未来见习生三分月色七分甜青味入沁敬业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