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无非也是提及城中最近的流言蜚语，而王老居士的建议，和她爹爹的意思一模一样，也是让燕凌月点头为周子钰纳妾。


王老居士还特意批评了燕凌月目光短浅，说要想做王后母仪天下，除了要得王上的喜欢之外，更重要的是要以德服人，要贤良淑德识大体，做天下女人的典范。现如今她就将好名声败坏完了，那将来还怎么母仪天下。


从信的内容，可以看出王老居士非常生气。


燕凌月可以不听燕毅然的，但不能不听王老居士的，她不能让王老居士失望。看着信上的白纸黑字，燕凌月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内心烦躁不已。


“李嬷嬷，咱们去御花园走走，”燕凌月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本想去御花园散散心的，不曾想却在半路遇到了曾经的太子妃林曼晴。自从太子爷周子昌被抓以后，燕凌月都好久没见过林曼晴了。


就在燕凌月正打量林曼晴时，她已经开了口，“听说弟妹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最近好些了没有？”


“劳二皇嫂挂念，月儿已无大碍，”燕凌月勾了勾唇。


林曼晴的视线落到了燕凌月的肚子上，“在这皇室里，向来母以子贵。弟妹是幸运的，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就更应该仔细照顾好自己才是。”


“二皇嫂说的是，”燕凌月笑应道。


“等再过两年，弟妹你就知道了，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尤其是男人的爱，更加靠不住，”林曼晴忽然叹了声气，拍了拍燕凌月的肩膀，离开了。


眼看着林曼晴走远了，李嬷嬷道，“二皇子入狱，感觉二皇子妃并不是很难过。”


燕凌月挑了挑眉。


李嬷嬷道，“那个时候，九皇子坠崖，看看小姐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再看看现在的二皇子妃，脸色红润，眉眼间全是笑意，哪里像是有忧愁。”


“嬷嬷倒是看得仔细，”燕凌月闻言，笑了。望了眼林曼晴的背影，也叹了声气，能说出男人的爱靠不住这种话，想必她曾经也对周子昌抱满了希望，只不过最后却失望了。


不管周子钰想不想迎娶段念云，此刻的他，应该都是为难的。萧王后为他操心了大半辈子的心，现如今他神智刚恢复就这般忤逆萧王后，确实不孝。可同样的，燕凌月知道周子钰也不想因为此事而伤了她的心。


她爱周子钰，她不想周子钰为难，可她也不想周子钰迎娶别的女子。但这事，真的是她能躲过去的吗？就像她爹爹说的，即便没有段念云，还会有其他女子。她不可能让周子钰这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若将来有一天，周子钰真的继承了王位，那还要有后宫佳丽三千，她阻挡的了吗？既然阻挡不了，那就只能尝试着接受。


即便心痛又如何，她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当天晚上，燕凌月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早早睡去，而是靠在床头一直等到周子钰回来。


自从皇太后百日祭过后，周王就让周子钰去了军营。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有的时候很晚才回来。据王老居士说，周王这是有意在培养周子钰。


其实周子钰完全可以住在军营的，但为了陪伴燕凌月，就是忙到再晚，他都会回来。即便有时他回来时，燕凌月已经睡着了，他早上离开时，燕凌月还未醒来。哪怕都说不上什么话，他依旧还是会回来。


他想用实际行动，让燕凌月安心。


周子钰的这些付出，燕凌月都看在眼中。正因为看在眼中，她才不忍心继续这般不管不问。虽然城中的百姓都在说她如何如何不好，但燕凌月知道周子钰的压力比她更大。他在尽他最大的可能，为她营造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


透过昏暗的灯光，看着周子钰将外衣褪下，看着他去沐浴，看着他擦拭着头发向她走来，燕凌月笑了，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帕子，“累不累？要不要让李嬷嬷再去端些吃的过来。”


“在军营吃过了，”周子钰吻了吻燕凌月的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今天怎么睡这么晚？”


“当然是在等你，”将周子钰的头发擦干以后，燕凌月起身将帕子放回了脸架上。


望着燕凌月稍微丰腴些了的身影，周子钰半靠在床榻上，对她伸开了双臂。


燕凌月心中一暖，不禁加快了脚步。相拥的那一瞬间，两个人身子齐齐一颤。从燕凌月这一次发热以来，两人真的好久没有好好的抱一抱彼此了。


燕凌月趴在周子钰的颈肩，深深地吸了口气。


周子钰吻了吻燕凌月的脖子，许久，轻声道，“对不起，月儿。真的很抱歉，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这般招人非议。”


燕凌月摇了摇头，推开了周子钰的怀抱，落下床幔，再次上了床。


“月儿，”周子钰顿时心里没谱了，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燕凌月勾唇一笑，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和九皇子没关系，都是凌月的错。是凌月不应该妄想着独占九皇子，是凌月自私了。”


周子钰愣在了原地，“月儿你……”


燕凌月捂住了周子钰的嘴，“听说母后近来头疼病犯了，正卧床养病呢，若娶了段念云能让母后心里舒服的话，那我选择退步。”


“月儿不想九皇子为难，不想看到九皇子眉头皱起来，”燕凌月轻轻地一点一点的抚平了周子钰紧皱的眉头，“知道九皇子不喜欢段念云，不愿意娶她，九皇子对月儿这般好，月儿真的很感动。但月儿不能仗着九皇子的喜欢，就让母后伤心。”


“月儿！让母后伤心的是我，不是你。是我自己不愿意迎娶段念云的……”


“不要再说了，”不等周子钰把话说完，燕凌月就开口打断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为了母后能安心，为了百姓们不再议论纷纷，不如九皇子就应下来吧。”


周子钰听罢，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燕凌月的泪水夺眶而出，“就算月儿求九皇子了……”


这一夜过后，就有消息传出，说九皇子答应迎娶段念云了。一时间，城内哗然。大家纷纷感慨，九皇子妃到底承受不住压力，答应了。


那些一开始说燕凌月狠心的长舌妇，这会儿又开始说燕凌月可怜了。总之，大家都睁着眼睛，瞧着动静呢。


果不其然，不多久，宫内就传出了旨意，说九皇子要纳段念云为侧妃了。


段府前厅，段念云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整个人精神都焕发了。段二老爷和李氏也高兴不已，给前来颁旨的公公塞了一个大大的锦囊。


段老将军冷哼一声，都没搭理他们，背着手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要不是看在段念云是个女儿家的份上，段老将军早就将她连带着二房一起赶出段府了。


未央宫内，病了几天的萧王后，在周王颁完圣旨之后，是病也好了，也能下床了。还吩咐周嬷嬷给燕凌月送了一大盅补汤，让她好好补身体。


看着桌子上放的油腻腻的汤汁，燕凌月胃里一阵恶心，当即就呕吐了起来。


看的李嬷嬷心疼不已，“这萧王后也真是的，明知道小姐你不能闻油腥，还非让你喝这些补身子。”


因着那碗补汤，燕凌月难受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当天夜里，周子钰却没有回明含轩，而且之后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要知道从成亲以后，周子钰还从未夜不归宿过。


连李嬷嬷都着急了，“小姐呀，你是不是和九皇子闹矛盾了？要不要嬷嬷派人去军营打听打听情况？”


燕凌月仿若未闻，只专注地做自己手上的小衣裳。


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李嬷嬷重重地叹了声气。在心里将段念云的祖宗八辈都过问了一遍，要不是段念云，她们小姐和九皇子又怎么会闹矛盾？


就在周子钰第五天没有回宫的时候，萧王后坐不住了，带着周嬷嬷来了明含轩。


彼时，燕凌月正窝在软榻上看书。


“月儿见过母后，”见萧王后来了，燕凌月放下书本，起身行了礼。


以往一看到燕凌月行礼，总会忙着扶她起来的萧王后，今天并没有吭声，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听说子钰都好些天没有回来了？”待抿了口茶后，萧王后问道。


燕凌月点了点头，“军营训练比较辛苦，再赶回宫有时都半夜了，九皇子体谅月儿有孕在身，月儿也心疼九皇子来回折腾辛苦，于是就商量着让九皇子先在军营住一段时日。”


“是吗？”萧王后眉心微皱，“只要不是闹矛盾了就成。子钰在军营本就很辛苦了，若是回到明含轩还不能安心歇息，那就是你这个做妻子的失职了。”


“母后教训的是，”燕凌月微微俯身应道。


萧王后叹了声气，“月丫头马上就是做母亲的人了，想来也能体会当母亲的辛苦。本宫日日夜夜操劳，所思所想都是在为你们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