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未央宫，三皇子周子勤直接回了自个的院子，塞林陪着段明鸿两人静静地走在林荫小道上。


“那个，你今后是不是一直留在皇城了？还回西北吗？”塞林问道。


段明鸿沉吟了片刻，道，“想必是回去的，不过还得看王上的旨意。”


塞林点了点头，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一路上，塞林三番两次抬头看段明鸿，想要和他说话。奈何段明鸿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看样子似乎根本不打算多费口舌。


塞林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她知道段明鸿喜欢燕凌月，以往有周子钰在，燕凌月的身边有周子钰相伴，段明鸿根本就没有机会，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追求段明鸿。因为即使她不追，段明鸿也不可能和相爱的人相守。


现如今周子钰走了，燕凌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以段明鸿对燕凌月的痴心，塞林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对段明鸿死缠烂打。她是喜欢段明鸿，想要和段明鸿在一起，但她也希望段明鸿能够快乐。她不想因着她的追求，阻碍了段明鸿追求他自己的幸福。


塞林情绪的转变，段明鸿察觉到了。他知道塞林的心思，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知道塞林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他很欣赏塞林的性格，但这并不是爱，他从没想过要和塞林走到一起，他更不想耽误塞林的幸福。


稍微犹豫了一下，段明鸿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了塞林，“真的很抱歉，塞林公主。”


“嗯？”塞林一怔。


段明鸿抿了抿唇，道，“很抱歉，塞林公主，我们真的不合适。”


原本就在惆怅的塞林，听到段明鸿直白的拒绝，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了，“我知道你要清除西北流寇，没事的，我、我可以等……”


段明鸿摇了摇头，打断了塞林，“原因不在这儿。在明鸿看来，两个人成亲结合，要以感情为基础。”换而言之，就是他不喜欢她，他对她没有感情。


如果说在接风宴上，那番流寇不除不成家的誓言只是推脱之词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段明鸿就是正儿八经的直接拒绝了塞林公主。


塞林整个愣在了原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但还是故作坚强地呵呵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小月月。以前小月月有九皇子保护，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的确挺可怜的。我明白，我知道……”


“小月月是个好人，我祝你们幸福，”塞林吸了吸鼻子，迅速地抱了段明鸿一下，转身大步跑开了。


望着塞林的背影，段明鸿唇瓣紧抿。周子钰虽然走了，但他却从未奢求过和燕凌月走到一起。他知道塞林误会了，不过他并没有想着去解释。如果塞林的误会，能够让她放弃他，能够让她解脱的话，那就让塞林误会着吧。


段明鸿深吸了口气，抬脚向宫外走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周子钰落崖一事，百姓们也从最开始的热议，到后来逐渐忘于脑后。不管九皇子死的有多麽可惜，但到底和大家关系不大，人们叹息归叹息，又哪能真的有多难过。很快的，大家都不再提及九皇子了，就好像皇城内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周子钰这么一个人似的。


萧王后的情况却一直未好转，偶尔疯疯癫癫，偶尔又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周王念及以往的情分，并没有废后，但掌管后宫的实权，萧王后终究是保不住了。


王后之下，皇贵妃最大。掌管后宫一事也就落到了皇贵妃的身上，不过王上还安排了惠妃和庄妃辅助皇贵妃掌宫。即便如此，无论朝堂也好，还是后宫也罢，风向还是变了。


二皇子是皇太子，皇贵妃又掌了宫，看样子周子昌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以往不怎么看好二皇子的老臣，经过此事以后，也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一时间，周子昌可谓是风头正旺。


以萧王后和皇贵妃的恩怨，要换作往日，萧王后看到皇贵妃如此风光，肯定会被呕死，但现如今的萧王后整日傻呵呵的，根本就不记得这些恩怨了。


而塞林，自从被段明鸿拒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死心了，反正再也没听她提起段明鸿了，也没再见她追着段明鸿跑了。但去明含轩的频率依旧没减少，对燕凌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塞林主要是见燕凌月整日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她认为燕凌月爱惨了周子钰。塞林最喜欢这种重情重义的人，因此就特别同情心疼燕凌月。正巧她哥哥弩尔王子最近将心思全部放在了燕芷荷的身上，没空搭理她。闲来无事的塞林，就天天都往明含轩跑，有时甚至直接住在了明含轩。


虽然塞林有时挺聒噪的，总爱叽叽喳喳地说些废话，但不能否认，有了塞林在，明含轩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冷清了。燕凌月也由一开始的一两天才说一句话，到后来时不时地也会被塞林逗笑了。


燕凌月的变化，李嬷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当下就抓住机会，不停地拐着弯的劝燕凌月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生活之类的。


宫外的王老伯，在得知燕凌月的情况之后，为了能够让燕凌月提起精神，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打探燕凌月画中的那个女子身上，连木刻斋的日常经营都快荒废了。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在王老伯和王景兰的各种打听，轮番蹲守下，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酷似白雅青的女子。待消息几经波折传到燕凌月耳中后，颓废了近一个月的燕凌月总算第一次踏出了明含轩。


周王得知燕凌月要出宫，并没有让宫人阻拦。自周子钰失踪以来，燕凌月的难过，燕凌月的消极，周王都看在眼中。若设身处地的站在燕凌月的立场上考虑，说实话，周王是可怜她的。前十几年在燕府不受待见，现在刚成了亲又失去了相公。命运如此坎坷，让周王都忍不住为之难过了。


以前燕凌月和周子钰就喜欢出宫溜着玩，周王都知道。现在距周子钰落崖也过去一个多月了，她若想出去散散心，周王自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特意吩咐了张玉要好好保护燕凌月。


再一次呼吸到宫外新鲜的空气，燕凌月心间的郁气消散不少，她并没有直接去找那个酷似白雅青的女子，而是先去了木刻斋。只是燕凌月没想到，她时隔这么久第一次出宫，居然就碰到了段明鸿。


彼时，段明鸿正坐在木刻斋内，同王老伯和王景兰说着话。


王景兰带着小虎阿飞，原本就住在段明鸿的私宅里。后来王景兰在木刻斋做伙计，连同阿飞小虎也一起搬出了段明鸿的私宅。段明鸿当然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也知道木刻斋是燕凌月的。怀揣着对燕凌月的那份感情，在周子钰没出事之前，段明鸿就假借着看望小虎阿飞之名，经常来木刻斋了。


时间一久，连王老伯对段明鸿都很熟悉了，更何况段明鸿还是人人敬仰的少将军，王老伯别提有多欢迎段明鸿了。


对于碰到燕凌月，段明鸿也很意外。当然了，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惊喜。自从那日同周子勤一起去过明含轩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燕凌月了，更不知道她的情况。


每当到了夜晚，段明鸿总会梦到燕凌月一脸憔悴地坐在明含轩内发呆。梦中的燕凌月那么凄凉，看的段明鸿心疼不已。他想念燕凌月，但他又不能去见燕凌月。这种矛盾的心情，都快将段明鸿折磨疯了。本想来木刻斋转转，散散心，没想到居然这么幸运地碰到了燕凌月。


燕凌月看起来虽然没有特别精神，但至少也没有特别憔悴，段明鸿提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对于这次偶遇，段明鸿开心了，燕凌月却苦恼了。她本想向王老伯打听一下那个女子的情况，现如今有段明鸿在，她就不太好开口了。只能在店里转了一圈，看看王老伯又雕刻了什么新花样儿的木簪。


眼瞅着燕凌月与往日一般，仔细地欣赏着木架上的头饰，王老伯和王景兰激动了，围着燕凌月各种关怀各种打量。


王老伯和王景兰的担心，燕凌月自然懂。无非就是担心周子钰走了，她自己一个人会垮下来。包括李嬷嬷以及挽春秋双她们的担心，燕凌月都看在眼中。其实她想说，她们都多虑了。近些日子，她状态的确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周子钰的离去，是对她打击很大，但这份打击比起北燕的覆灭，简直不值一提。


面对北燕的覆灭，面对她父皇母后哥哥的离世，她都扛了下来。周子钰的离去，她自然也能扛得过去，只不过需要时间调整而已。


日子总是要过，她总不能一直不振作。为了让王老伯和王景兰放心，燕凌月抿了口茶，故意开玩笑道，“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老伯和大娘都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