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段念云这么一闹，燕凌月也没心情再在庄子里住了，当天中午吃罢烤鱼，就念叨着要回去。


一想到回城以后，燕凌月要回燕府，而他就要回皇宫了，周子钰就有些不舍，硬是拖着燕凌月又住了一晚上。翌日一早，一行人才收拾行李回皇城。


临走前，周子勤长吁短叹的，说好不容易出城一趟，还没玩够呢，就又要回城了。


颠簸半日，总算赶在午饭前回到了燕府。


周子钰本来打算送燕凌月回听雨阁的，不过却被燕凌月给拒绝了，名其曰他离宫了这么久，王后肯定十分想念，他应该早点回宫，陪王后娘娘一起用个午膳。


周子钰一听燕凌月说的有道理，就乖乖地听话回宫了。


燕凌月没想到的是，她离开不过两日，燕芷荷居然就被放出来了，还和燕利安一起去探望了二姨娘。


听着秋双的禀报，燕凌月直感慨。没想到燕芷荷竟然开窍了，知道让燕利安从老太太的那下手。以老太太对燕利安的宠爱程度，就是有一天二姨娘被放出来，燕凌月也不感到惊讶。


为了避免有朝一日二姨娘会翻身，燕凌月当天下午就去找了燕毅然。


早在赏花会上的时候，她就承诺过，一定会让三姨娘当上燕家的当家主母。但从太傅府回来以后，先是被王老居士的事情耽误了，紧接着她又生了病，身体刚好，这又去城外的庄子溜达了一圈，压根就没闲着。现如今得了空，她得赶紧找燕毅然提提三姨娘的事。


燕凌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主动来见燕毅然。


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燕毅然，听闻小女儿在外面候着时，还吃了一惊。


看着燕凌月迎着阳光走进书房的那一刹那，燕毅然仿佛看到了燕夫人李芸年轻的时候。这些年，他虽然一再忽略燕凌月，但不能否认这个小女儿真的越来越像他夫人。


燕毅然的那颗心蓦地一软，“凌月前来找为父，可是有什么事情？”


燕凌月施身行了一礼后，才道，“按理说，月儿不该插手爹爹后院里的事情，但眼看着大姐就要说亲了，月儿心里压着事，总感觉不吐不快。”


燕毅然笑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爹爹又不是外人。”


燕凌月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道，“那月儿斗胆，敢请爹爹抬三姨娘做燕家的主母。”


燕毅然听罢，眉头一皱，“你再说一遍？！”


燕凌月“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月儿斗胆，敢请爹爹抬三姨娘为燕家的主母。”


燕凌月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燕毅然久久没反应过来。


“知道爹爹爱娘亲，为了娘亲，多年未续弦。这份感情，月儿看在眼中很感动，但逝者已矣，爹爹不能因为已经去世的娘亲，就委屈现在的两位姨娘。以往月儿不怎么出门，也不知道外间是怎么流传的，可自从跟着三姨娘去太傅府走过一趟以后，月儿亲眼看到了那些夫人是怎么挤兑姨娘的……”


“那你可知你的这份请求，若你娘泉下有知，该有多少伤心？”燕毅然抬手打断了燕凌月。


听着这话，燕凌月突然感觉很想笑，也真的笑出了声，“爹爹若真的不想娘亲伤心，这么多年还会对女儿不管不问吗？在女儿被姐妹欺负时，被丫鬟欺负时，爹爹但凡想到娘亲，也不会这般放任女儿不管。娘亲若真泉下有知，在看到女儿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时，那颗心怕早就遍体鳞伤了。”


“你闭嘴！”燕毅然恼羞成怒，狠狠地拍向了案子，水杯震落到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燕凌月仿若未见，挺直了腰板继续道，“也许爹爹真的很爱娘亲，但爹爹却用错了方式。我想娘亲在临死之前，肯定满心记挂的都是女儿以后该怎么办，而不是想着她的夫人之位是不是会被其他人夺走。”


“说到底，你还是怨恨爹爹这些年忽略了你，”燕毅然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


恨吗？她是不恨的，但燕家死去的那位真正的五小姐肯定是恨的！燕凌月只是替她这个身体的主人感到寒心。


“女儿恨也好，不恨也罢，反正都已经长大了，也即将要出嫁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无法挽回，我们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但大姐二姐三姐她们还未订亲，她们的将来还未确定，爹爹若将三姨娘抬为了夫人，那大姐和三姐就从庶出变成了嫡出，那再说亲时，肯定又是另一番光景。”燕凌月道，“爹爹肯定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的更好一些吧。”


不能否认，这一点，燕凌月说到了燕毅然的心坎里。


以往他只顾着他自己，他想让李芸成为他唯一的夫人，他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爱李芸爱的深沉，再加上后院里的事情由二姨娘打理的妥妥当当，所以他从未想过再立夫人，更没有想过其他几个女儿的婚事是不是会因此受影响。


二姨娘早些年，也曾因为此事抱怨过，但每次都惹得燕毅然大发雷霆，逐渐的，二姨娘想开了，也不再提了。哪曾想现如今燕凌月竟再次提了出来。


眼看着燕毅然动摇了，燕凌月又特意提到了二姨娘，“要说起来二姨娘为这个后院操劳了这么多年，不论她曾经怎么苛待过月儿，念及她的这份操劳，夫人之位也应该是她的。可我娘亲……我娘亲也不能白死呀。”


“更何况四哥当年染病，听闻也是由于二姨娘的疏忽所致，”燕凌月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下，“爹爹到底是咱们大周的丞相，爹爹的夫人不仅仅是燕家的主母，更是咱们大周的丞相夫人，所以品性尤为重要。”


燕毅然和二姨娘三姨娘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她们各人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也清楚二姨娘的确小家子气，单是处理燕府后院的事还成，可若真出了门，根本撑不了大场面。他现在又一把年纪了，女儿都开始说亲了，肯定不可能再娶什么的，唯一能指的上的就是三姨娘了。三姨娘出身虽低，但因着自小伺候老太太，见惯了老太太的为人处世，无论脾性还是处事风格，都处处透露着大气，的确是当家夫人的不二人选。


燕凌月道，“大姐马上就要说亲了，庶出的身份，终究比不上嫡出。说句不好听的，其实爹爹抬不抬夫人，或者抬谁为夫人，对月儿来说影响都不大，月儿也没必要赶着来爹爹这儿受教训。可月儿到底是燕家的子女，还是希望爹爹和咱们燕家能越来越好。”


燕凌月声情并茂的一番话，说的燕毅然老泪纵横。他以往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对这个小女儿如此不上心呢。


燕毅然当下就吩咐严总管叫来了三姨娘，说了要抬她为夫人一事，还让严总管去准备了家宴，打算在晚上的家宴上公布这件事。


燕凌月也没想到燕毅然会如此雷厉风行。


“祖母那？”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燕毅然却道，“不碍事的，你祖母那，爹爹去说。再说了，再过几天九皇子就来下聘了，将三姨娘抬为夫人了，她也能更加底气十足，名正言顺地操持你的婚事。”


而三姨娘自打进书房起，整个人都处于蒙圈状态。她没想到燕凌月竟真能说动燕毅然抬她为夫人。这可是三姨娘以前想也没想过的事！若不是燕毅然还在，她都想抱着燕凌月痛哭流涕了。


这些年，二姨娘处处打压她，燕芷荷也处处欺负她的两个女儿，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越过二姨娘，成为燕家的当家主母。


她今日所得到的这一切，全部来自于燕凌月。


说实话，一开始她对燕凌月好，只是因着九皇子和萧王后的原因，她单纯的想要巴结燕凌月。到后来燕凌月又是落水又是被刺杀的，因着城中九皇子克妻的传言，她开始可怜燕凌月，进而感到内疚，她只是想要尽可能补偿一下燕凌月。


比起燕席灵和燕清宁，她对燕凌月真的说不上有多用心，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燕凌月却送给她一个如此大的惊喜。现在她再看燕凌月简直比亲闺女还亲。两个闺女是疼，三个闺女同样也是疼。从今往后，她就当自己生了三个闺女。


而燕席灵和燕清宁在得知她们的娘亲马上就要变成燕家的主母以后，都差点将燕凌月给供起来了。


燕凌月直呼吃不消，硬是摆脱了两姐妹，回到了听雨阁。


待关上自个儿院的房门以后，燕凌月长舒了一口气，她之所以这么帮助三姨娘，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来她担心将来二姨娘会靠着燕利安再次得势，那李芸和燕家真正的五小姐岂不是白死了。二来，她助三姨娘成为了燕家的当家主母，三姨娘势必会对她感激不尽。依着三姨娘的能力，燕府很快就会被拧成一股绳。她拿捏住了三姨娘，也就意味着拿捏住了燕家。那燕家才会真正的成为她以后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