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居士捂住了燕凌月的嘴巴，“闭嘴，你再嚷嚷下去，被外面守着的人听到了，不只是我，就连你和燕府都会受牵连。”


“受牵连？现在的我还怕受牵连吗？”燕凌月死死的拽着王老居士的衣服。


王老居士涨红了脸，“你疯了吗？”


拉扯间，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一个棕色的小瓶子从王老居士的袖中滑落到地上。


两人一怔，皆被地上的药瓶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什么？”燕凌月眉心紧锁，质问。


王老居士甩开她，就去拾地上的药瓶，不料却被燕凌月抢先一步。


“给我！”王老居士上前一步，对燕凌月伸出了手。


燕凌月举起药瓶，对准了火炉，“这是什么？不告诉我，我就毁了它。”


“燕凌月！”王老居士真的怒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燕凌月红着眼睛道，“我只想知道周子钰怎么会莫名奇妙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老居士气笑了，“好啊，那你就扔。扔了它以后，周子钰就等死吧。”


燕凌月浑身一震，“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她转身向床上躺着的周子钰跑去，却被王老居士拽住了胳膊，“不要忘了我是为了谁！”


“为了谁？哈哈哈，”燕凌月悲极大笑出声，“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是为了报先帝杀你满门之仇吧。”


“那我满门又是为了什么才被斩首的！”王老居士去夺燕凌月手中的药瓶。


燕凌月力气不抵王老居士，只能将药瓶扔向了床上。


药瓶狠狠地砸在了周子钰的身上，也砸在了他的心上。


躺在床上假死的周子钰虽气息全无，但意识是清醒的。原本假死药的药效可以持续半个时辰，现在因着王老居士和燕凌月的这番对话，周子钰气血上涌，吐了口血后，竟坐起了身子。看着还在争执的两人，周子钰深吸了口凉气，对外喊道，“来人呐。”


刚送完萧太后回来的李嬷嬷和张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周子钰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微愣过后，张玉先一步推开房门，奔进了屋内。


彼时，燕凌月和王老居士还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床上突然坐起来的周子钰。


“来人，将王老居士给孤抓起来，”周子钰轻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对张玉以及跟着张玉身后进来的那些人道。


待王老居士反应过来时，侍卫们已经听令围了上来。


王老居士顿时红了眼，索性一把将燕凌月扣在了怀中，手指掐住了她的脖子，“都让开，如若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的王后。”


燕凌月在周子钰心中的地位，众人皆知，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气氛顿时冷凝了下来。


燕凌月仿若未闻，只是傻傻的盯着周子钰瞧。


她的子钰，她的子钰并未死去，现如今正好好的在她眼前。巨大的喜悦瞬间充满了她整个人，“药，子钰，解药。”


看着燕凌月喜极而泣的模样，周子钰抿了抿唇，握着药瓶的手指白了白。


“听到没有，都让开，”王老居士手下又用力了几分。


燕凌月吃痛的轻呼出声。


侍卫们看了看被王老居士扣住的燕凌月，又看了看周子钰，正准备后退时，没想到一言未发的周子钰突然开口了，“将王老居士抓起来!”


言下之意就是不顾及燕凌月了。


听到命令，侍卫们哪里还犹豫，一窝蜂的向王老居士围去。


王老居士大笑起来，对燕凌月道，“看到没有，关键时刻，你在周子钰心中什么都不算!你居然还要为了他和我拼命，你傻不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王任仲给孤抓起来，”周子钰厉声道。


王老居士扣着燕凌月后退了两步，望着逐渐逼近他的侍卫们，笑声越来越苍凉，最后将燕凌月推到了地上。


眼看着王老居士被抓走，眼看着太医们激动万分的围向床边，燕凌月还蹲坐在地上，一动未动。


想必，周子钰将她和王老居士的对话全部听到了吧。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不顾及她的安危。


“王后，王后你没事吧？”随后进来的李嬷嬷，一进屋，第一时间奔向了燕凌月。


燕凌月看了眼李嬷嬷，摇了摇头。


“李太医将此药拿去研究，其余人都退下吧，孤要休息，”周子钰咳嗽了两声。


王上死而复生，大家都还沉浸在喜悦当中，闻言纷纷退下了。


屋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周子钰盯着燕凌月看了半响，对李嬷嬷道，“将王后送回去吧。”


这情况，李嬷嬷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王后……”


“走吧，我们回去吧，”燕凌月心下一片凄凉，忍着泪水，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只要，只要知道周子钰是平安的就好。有了那瓶解药，他应该会痊愈吧。


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燕凌月的泪水夺眶而出。


以后，她和周子钰想必没有以后了吧。


也是，是她太贪心了。既然想报仇，那就不应该再奢望与周子钰携手到老了……


回到明含轩，看着被挽春抱在怀里的小承安，燕凌月的心才稍微有些温度，接过周承安，亲了亲他的小脸，听着他咿呀咿呀的声音，燕凌月的嘴角终于有了丝弧度，“灵安呢？”


挽春道，“之前还闹着要找王后呢，后来闹累了，被夏碧哄着回房睡觉去了。”


燕凌月点了点头，又亲了亲周承安的小脸，将他递给了挽春，“李嬷嬷你们带着承安出去玩吧，本宫有些累了。”


自从周子钰重病以来，燕凌月都好些日子没怎么睡个好觉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燕凌月的人，都再清楚不过。现如今听到燕凌月要休息，当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内立刻昏暗了下来。燕凌月走到床边，脱下鞋子，静静地躺到了床上。


她不知道以后她和周子钰之间会变成什么模样。此时此刻，她也不想想这个问题。


自这一日以后，燕凌月再也没有踏出明含轩。每日只是陪着周灵安和周承安。她在等，她在等周子钰对她的审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从李嬷嬷等人的口中，她知道周子钰服用过解药以后，身子逐渐康复了。她知道萧太后每日都带着谷云去看望周子钰。她知道周子钰可以上朝了……


周承安还小不懂事，但周灵安已经懂事了，一日两日不见周子钰还好，时间一久就开始闹腾了。


李嬷嬷也不清楚王上和他们王后之间怎么了，燕凌月不带周灵安去见王上，李嬷嬷心疼孩子，便自作主张抱着周灵安去见周子钰了。


燕凌月得知以后，也并未阻止。不管她和周子钰之间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看着周灵安再次回到明含轩时，喜滋滋的一口一个父王怎么怎么着了，燕凌月心尖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不管周子钰怎么处置她，只要不牵扯到孩子就好。


然而燕凌月还没等到周子钰处罚她的旨意，却从挽春等人的口中得知，王上下令清空了后宫。包括谷云在内，所有后妃皆被送出了皇宫。


对于周子钰的这一命令，朝臣虽有意见，但谁也没敢出声反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王上经历这一番生死后，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大家谁也不想触霉头，惹祸上身。


而萧太后，自周子钰上一次落崖之后，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儿子差一点就要离开她。比起生死，这些外在的规矩哪还算的了什么，更何况有周灵安和周承安在，大周后继有人，她也没必要逼着周子钰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萧太后知道她的儿子自有主张，她只要看着周子钰健健康康的就满足了。


周子钰自康复以后再也没踏入过明含轩，燕凌月也未踏出过明含轩，两人再也没见过面。是人都嗅出帝后之间出了问题。不过大家依旧对燕凌月尊敬如初。


毕竟后宫被遣散，而燕凌月是唯一被留下来的人。更重要的是太子周承安是燕凌月所生。


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燕凌月的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


在明含轩伺候的众人，一开始还担心帝后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后来随着后妃们一批一批的被送出宫，众人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这夫妻之间哪有不斗嘴吵架的，等过段时日，说不定两人就和好了。


只是大家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年，若不是有周灵安和周承安在，大家都快怀疑王上是不是已经遗忘了明含轩了。


在这期间，王老居士也被推出午门斩首了。别人不知道燕凌月和王老居士之间的关系，李嬷嬷可是一清二楚的。


李嬷嬷斟酌着将消息告诉燕凌月之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燕凌月还是打破了手中的杯子。


她没想到，王老居士居然一人抗下了所有的罪名，保下了她。


“对，对不起……”


午夜梦醒，燕凌月总是梦到王老居士，梦到她的父王，她的母后……


这个仇，她报了吗？算是报了吧，可她为何感觉遗失了最重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