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只能当自己是他的病人，不让自己的心再起一点波澜。

他按在她的伤口处，手掌明明冰凉，却发出了阵阵暖流沁入她的伤口中，那剧痛慢慢消失，慢慢痊愈……

其实顾惜玖很有些怀疑，这个人既然蒙住了眼睛，那怎么认她的伤口认得这么准？一丝一毫的偏差也没有。

他的手也只在她伤口移动，压根不碰她其他地方。

是不是他眼上的黑巾压根不管用？就是为了让她放宽心的？

顾惜玖现在严重怀疑这种可能性，但又不能问出来。

问出来他就算回答是又怎么样？她难道还能不让他给自己治疗了？

算了！就当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吧，就当眼前这个人是妇科男大夫……

他的手掌终于移开，她能感觉到他将一种微凉的伤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那伤口虽然还是疼，但已经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他和她挨的极近，她能感觉到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指腹微凉，让人心脏似乎也跟着柔软起来。

一滴液体似乎从上方滴落，落在她脸上。

她略略一愣，正要有所动作，他又将她翻身，为她处理后背的伤口……

顾惜玖因为刚才一直疼着，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她隐隐觉得他身上的袍子也是湿的，但又不十分确定，毕竟她连手也是湿乎乎的……

屋内很静，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顾惜玖极力放空思维，让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这期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或者没必要说话。

最后的最后，她又躺回被子里，能感觉到自己前后两个伤口都已经得到妥善包扎。

“多谢。”她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必客气。”他顿了三秒回答，声音也冷淡：“这是本座和龙司夜的约定，和你无关。”

真好笑，明明是牵连她终身的大事，在这两个人眼里却把她完全摒弃在外了，顾惜玖微抿了唇。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你要卧床静养两天，两天后再下床活动，十天内不许运转灵力，尽量少剧烈活动，不许吃辛辣之物，宜清淡……”

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顾惜玖沉默片刻，忽然慢慢开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龙司夜来自同一个时代……”

帝拂衣顿了一顿：“那又如何？”

顾惜玖接着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想要在一起未必非要成亲的，只要两个人真正相亲相爱，压根不会注重那个仪式，可以做一辈子情人……”

帝拂衣：“所以？”

顾惜玖笑：“所以他虽然答应了终生不会娶我，但我可以做他情人啊，干嘛一定要那个仪式？”

说完她似乎有些开心，唇角的那朵笑容更大。

心却不知道为何揪起，潜意识中等待他的回答。

帝拂衣又沉默了片刻，他垂眸看着她，看着她唇角那朵如同恶魔之花的微笑，终于开口：“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不计任何名分地跟着他？”

“是！”顾惜玖答的干脆，一丝停顿也没有。

她恨他的趁火打劫，恨他的自以为是，所以想要打击他。

他既然可以如此无耻地要挟，那么她同样用无耻的手段打击他——

屋内又静了下来，顾惜玖在被窝中微昂着头，像一只战斗的小豹子，虽然荏弱，但爪牙也很锋利。

她半晌没等来他的回答，但也知道他没离开，还在床侧看着她。

他应该早已摘掉了他自己眼上的黑巾，却可恶地没有摘掉她的，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凝住在自己身上。

这人身上气势太强，当他毫不避讳地盯视着人的时候，能让人身上的汗毛也紧张地站起来立正。

顾惜玖凝眉，抬手想要揭掉自己眼上青纱，却被他又按住了手：“顾惜玖，你是说真的？”

他手掌温度有些怪，指尖如冰，掌心却热，让她动弹不得。

顾惜玖傲然：“当然，我喜欢他，自然要在一起。”

“顾惜玖，本座再说一次，你和他无缘~！不要泥足深陷！因为最后吃亏的会是你！”帝拂衣声音冷了下来。

“我乐意，我喜欢！”顾惜玖声音也冷，他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让他好过！

周围的空气一暖，微风一飒，淡香骤然接近！

顾惜玖潜意识察觉到了危险，只是尚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唇上一热，被人亲住！

她大吃一惊兼怒火熊熊，抬手便推，奈何现在她的力气还不如猫儿，压根推不动。

强横，专制，如君王。

她不知道是气还是急，想要咬他，但他很技巧，她咬不到。

片刻后，他的唇终于离开，但双臂依旧控着她。

好在他虽然钳制住她，始终没碰触到她的伤口，甚至也没牵动那里。

顾惜玖眼睛上还蒙着黑纱，也看不到他表情如何，只知道他离她依旧很近，正居高临下俯视她。

这是一种很暧昧的姿势，顾惜玖气得发懵，终于骂出来：“帝拂衣，你有病啊！”

“顾惜玖，不要挑战本座的极限，本座有一万种法子可以分开你们，包括直接得到你或者干脆杀了他！”帝拂衣声音带着冰寒，手指却刷过她的唇瓣：“你知道本座做事不怎么有下限的，所以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不要用什么‘你乐意’‘你喜欢’这些词儿，你现在还不够那个资格！”

他终于放开了她，他也是第一次向她放这么重的话。

顾惜玖没说话，她手刚一得到自由就开始用袖子猛擦唇瓣……

室内一时有些静，顾惜玖直到把唇瓣擦破尝到了血腥气才停手，冷笑一声：“帝拂衣，我早晚有这个资格的！”

“拭目以待！”帝拂衣就说了四个字。

室内重新静了下来，顾惜玖微微喘息了片刻，抬手扯下了眼上蒙着的黑纱，发现屋里就剩下自己，帝拂衣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她瞧着手中的黑纱，这黑纱她刚才怎么扯也扯不下来，生像是长在她眼睛上一样，而且蒙上之后是绝对的黑，连一丝光线也看不到。

这黑纱上似乎还带了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顾惜玖心中烦躁，将那纱随手丢到了地上。

室内很静，屋角的一炉熏香静静燃烧。

她微微闭了眼睛，屋内尚有他身上极淡的那种香气，怒气过后她心中是说不出的烦乱。

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推开，顾惜玖惊醒，睁眼就看到蓝外狐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她看到顾惜玖那双明澈的眼，再看看她身下被血几乎浸透的被褥，她哇地一声哭了：“惜玖……”

扑到她跟前，就想撩开她被子看她身上——

顾惜玖唯恐自己身上还光着不好看，忙制止住她：“别动，已经没事了。”

但小狐狸动作快，顾惜玖现在又没有力气，到底被她扯开了被子——

还好，她身上的衣服是穿着的，只前胸后背都包扎着纱布，蓝外狐看着那堆纱布，眼睛里的泪珠滚来滚去：“你疼不疼？都怪我！你是为我挡剑……”

小狐狸的哭很有杀伤力，顾惜玖也有点怕她的眼泪：“没事，伤的不重，你别哭……麻烦你帮我把那炉中香再弄得浓一些，我感觉那香气对我伤有好处。”

蓝外狐果然忙不迭去弄那熏香了。

屋内熏香气息渐浓，终于将那人气息完全掩去，顾惜玖松了一口气，问蓝外狐：“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天聚堂的医馆别院，这里灵气足，也极干净，原本只有长老级别的人受了重伤才能在此疗养，这次古堂主特允许你在这里养一个月。”蓝外狐问一答十。

“那云清罗怎么样了？”顾惜玖还惦记着这个。

她当时为蓝外狐挡剑的时候没想到对方使出的是这么阴毒的绝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