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离回了韶华殿，将青衣安置好，对清宁温声道：“我在东厢给你留了间屋子，让白及带你过去。”

“谢殿下。”清宁行礼道。

“原先偏殿的宫人都送回来了吗？”刘离问白及。

“都到了。”

“一刻钟后，所有宫人前院集合。我领他们见见韶华殿的掌事大监。”刘离目光炯炯的看着清宁笑道。

“嗻。”白及和清宁行礼退下。

苏沫回了韶华殿明显放松了许多，不用吩咐，自己坐到了软塌上，放松的呼了口气。

刘离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上扬，小侍读不见外了！

“殿下？你要喝水吗？”苏沫提着壶问道。

“要，给本殿下端过来。”刘离坐在青衣的床榻上，吩咐道。

“哦。”苏沫倒了盏茶，送过来。

刘离喝了茶，将杯子还给苏沫，忍俊不禁道：“你自己歇会吧，走了一路了。”苏沫点点头，又回到了软塌上坐定。

“等会忙完了，让你见见木将军。”刘离冲青衣眨了眨眼。

“好。”青衣笑道。

“为了避嫌，他明日便会出宫，以后十日进宫一次。你……”刘离意味深长的不说话了。

“好。”青衣道。

“殿下，宫人已到齐，恭请殿下。”白及在门外道。

“好。”刘离起身伸了个懒腰，“青衣，我一会儿就回来。苏沫，你跟我一块去。”

“好。”苏沫起身整理衣襟，又将衣摆抚平。

刘离领着苏沫，白及，清宁到前院时，宫人扎堆的分成了两伙，冷眼瞧着，是原先偏殿的一伙，韶华殿的一伙。泾渭分明的，似有些互相瞧不上的意思。

白及在台阶上放了把圈椅，刘离坐定，嗤笑一声：“知道的，说你们都是韶华殿的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两家死对头府里的奴仆呢？”

“奴才/奴婢不敢。”宫人忙躬身行礼。

“怎么？我瞧着，你们这两府的人，都有些互相瞧不上的意思？你们，是看不上伺候本殿下长大的宫人，还是瞧不上本皇子的韶华殿？”刘离一只手肘撑着圈椅，刻薄的反问道。

“奴才/奴婢不敢。”宫人们将身子伏的更低了些，原先偏殿的宫人是见识过三殿下的狠厉的，奶嬷嬷说废就废了，更何况是自己。而韶华殿的宫人前几日，亲眼看着那个伺候苏公子的宫女，哭喊着被遣回了甬巷，记忆清晰。

“哼。”刘离冷哼一声，厉声道，“听清楚了，按着身高，从矮到高，排成两列，麻利些！”宫人连忙起身，抬眼比对身高，寻找自己的位置，也顾不得先来还是后来了。

待两队人站定后，刘离温声对白及和清宁道：“你们去将双数的宫人拉到两侧，将他们分成四列。”

“嗻。”白及和清宁躬身回道，下去将宫人拉出队伍。

刘离抬眼发现苏沫正盯着自己看，便冲他眨了眨眼睛，这小孩，是被吓到了吗？苏沫回了刘离一个微笑，三殿下刚刚的气势，完全不似平常，让人忘了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苏沫自问是做不到这样的。

下头白及和清宁已经分好了队伍，回到刘离两侧站定。

刘离指着清宁道：“这位大监，名唤清宁，以后就是我韶华殿的掌事大监了，韶华殿的太监都归清公公管束，有不听使唤的，老规矩，遣回甬巷去。”

“见过各位。”清宁拱手行礼道。众人忙回礼。

“里头卧床休养的，是父皇母妃亲自赐下的护卫，叫青衣。等病好了，就常见面了。”刘离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语气也放松下来，“这位呢，是苏公子，苏大人的嫡子，本殿下的侍读。”

“见过各位。”苏沫执礼道。

“这是白及姑姑，你们都认识，暂代掌事宫女。过几日母妃拨了新的掌事宫女过来，再领你们见见。”

“是。”宫人躬身回道。

“现在这队形很好，你们都记住了自个儿的位置，下次仍这样排，第一排，从左到右，说说自个儿的名字。”刘离点了点左边的小太监道。

宫人一个接一个报出名字，刘离懒懒的听着，并不记。待大家都说完了，才点头欣慰道：“以后大家都是雪阳殿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刚刚的事，不可再发生了。”

“是。”宫人低头应道。

“白及，清宁，赏。”刘离挥了挥手，白及捧着托盘，清宁将一只只封好银子的荷包分发给宫人。

“今儿算是阖宫头一回碰面，这是本殿下的见面礼。日后好好当差，自有你的好处。”刘离换了个姿势，懒懒道，“若是被本殿下发现吃里扒外，偷偷往外头递消息的，本殿下就剁了他的手脚去喂狗。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宫人攥紧荷包，躬身回道。

“若是有什么难处，什么哥哥妹妹被人捉住了，逼着你叛主，或是缺了银钱买药救命的，都来告知白及或者青衣，本殿下替你们解决。”刘离起身打了个哈欠，“若是真有人因这些事背主的，本殿下就将你们一勺烩了，记住了啊？”

“嗻。”宫人忙跪下，伏低身子应道。

刘离看到目的达到了，满意的点了头：“白及，青衣，今夜就将大家的铺位，按着现在的顺序重新安排，什么偏殿的人，新殿的人，惯得他们！”刘离冷哼一声，回了屋。

白及领了宫女去西厢，青衣则领了两排太监去东厢。青衣尽力挺起腰杆，走得气宇轩昂，他不能给殿下丢人。

有聪明的小太监在前头领路，“清公公，东厢有两间厢房，每个厢房有十二间大通铺。”

“嗯，”清宁矜贵颔首，“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德宝。”小太监忙回道。

“德宝，谢你带路，咱家领你这份情。”清宁点头道。

“公公客气，这是奴才该做的。”德宝奉承道。

到了东厢，清宁将前排八个矮小些的分在了一间厢房，将另外八个高大些的分在另一间厢房，防止小太监们因为身高差异，欺负弱小。因为被人抢过铺位，所以清宁给每个人都定了具体的位置，言明不允许调换。

清宁安置好众人，转身回屋。有一个太监紧跟着出了门，只见他熟练的搭上清宁的肩膀，调笑道：“小亚子如今得了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别忘了哥哥啊！”

清宁站定，冷冷的打量眼前的这个人，荣贵仗着自己个子高，身体壮实，抢他的月银，抢他的饭菜，动辄打骂。如今，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东西吗？

荣贵被清宁古潭一样的眼神盯得发毛，讪笑着把手放下。

清宁后退半步，慢吞吞道：“首先呢，咱家得主子赐名清宁，前尘作废，不必再提。其次，咱家的名字也不是你一个三等小太监可以直呼的。下次再不分尊卑，可就是十个板子伺候了！”

荣贵拱手行礼道：“公公好威风。”

“呵！”清宁冷哼一声，“荣贵啊，你说让我别忘了你，是想让咱家别忘了你这些年是怎么打骂我的？还是让咱家别忘了你是怎么压榨我的？如今，咱家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回甬巷去，洗一辈子恭桶，再使些银钱，让人日日打骂你。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信是不信？”

荣贵额间冒出了冷汗，咬牙跪下：“求公公开恩，网开一面。”

清宁俯视着荣贵的头顶，一言不发，由他跪着，“我知道，纵然这些年是你欺负我，而不是我欺负你，但如今却是你在恨着我。照着常理，我如今应当有仇报仇，往死里整你。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看在你终究是衷心殿下，衷心岚妃娘娘的份上，我不想因为私怨折磨你。你好好当差，别再来招惹我，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可好？”

“好好好，谢清公公，公公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荣贵忙磕头道。

“那便就这样吧。”清宁长叹一口气，转身回正殿，夜深了，青侍卫得洗漱了。

白及领着宫女回东厢，调了几个铺位便可以了。清宁到时，正殿只有青衣躺在软塌上合眼假寐，白及在铺床。

“白及姑姑。”清宁打了个千，“殿下呢？”

“你回来了啊，殿下跟苏公子去书房了。”白及将枕头放好。

“白及姑姑，归置热水的宫女太监可有分配好？姑姑对大家伙更熟识些，还请姑姑指点。”清宁拱手道。

白及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我拟了份单子，都分配好了，也挨个告知过了，你也是识字的，自个儿看。”

“谢姑姑。”清宁感激道，双手接过单子。

“听殿下的意思，过几日就会有新的掌事宫女过来，你到时候可得帮扶些她，别窝里斗，拖殿下的后腿。”白及警告道。

“姑姑放心，奴才省得。大家都是伺候殿下的，只有将殿下伺候好了，才有奴才们的好处。奴才心里头清楚着呢！”清宁笑道。

“到底是读过书的，不似那眼皮子浅的。”白及点了点清宁的脑袋。

“谢姑姑夸奖。”清宁躬身笑道，“那奴才先去取了热水，替青侍卫洗漱，免得待会冲撞了殿下。”

“去吧，”白及笑道，“看看灶头的夜宵做的怎么样了，催着些，太晚用夜宵会积食。”

“嗻。”清宁躬身回道。

白及笑着看着清宁走远，“青衣弟弟，清公公待你可真好。”

“......”青衣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白及，“啊。”

白及捂嘴笑道：“你睡这软塌可会冷？这榻可不比殿下的床榻，未通火龙。姐姐去给你灌个汤婆子来，等着哈。”

“谢姑姑。”青衣随清宁一样唤道。

“什么姑姑，乱了辈分了。你得叫姐姐！”白及笑着出了门，去唤木将军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