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离到膳堂时，白及正在安排宫人上菜，忙迎上来道：“殿下，今日备了您喜欢的鸡汤和白灼虾。”

“甚好。”刘离喜滋滋的坐下，净手，擦干，漱口后，迫不及待的夹了只虾。

苏沫持公筷垂手而立，替三殿下布菜。

“别介，”刘离欲言又止，对宫人道，“除了白及，都退下吧，没有传唤不得入内。”宫人行礼后，排着队出去了。

刘离拉着苏沫的胳膊坐下，“一起吃，一起吃，这儿又没别人。”

苏沫感受了一下三殿下扯人的力道，便不再客气，坐下了。白及很有眼力见的取出备用碗筷给苏沫。

“以后备两份碗筷就是了，苏侍读会一直陪本殿下用膳。”刘离吩咐道。

“是。”白及道。

“木蓝木莲，还有以前伺候的宫人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给苏侍读安排几个得用的小太监，诶，掌事宫女不在，伺候的宫人又不齐整，感觉乱糟糟的。”刘离喝了口汤抱怨道。

“宫人今儿已经放出来了，明日就能过来，”白及屈膝跪下，“殿下节哀，木蓝木莲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刘离放下饭碗道。

“奴婢今晨回雪阳宫时，娘娘说近几日就会放出来，下晌姜满来了，说木蓝木莲招了，是她们对殿下心生怨怼，才纵火烧了偏殿。”白及哽咽道。

“我不信，木莲性子泼辣些，却是衷心耿耿的，木蓝就更是细致体贴！是不是宁直干的？木蓝木莲人呢？”刘离怒道。

“畏罪自杀，娘娘收到消息时，已经去了。殿下节哀。”白及俯身道。

“这王八蛋！”刘离气得摔了筷子。

“姜满传话说，皇上有意将宁直调离尚法监，宁直这是狗急跳墙，垂死做的最后挣扎。”

“这王八蛋！原想将青衣屈打成招，本殿下救了青衣，便捉了木莲木蓝！人都死了，什么罪名岂不是随他安！”

“是，殿下息怒！好消息是尚法监的尚书之位给了木家的木贰将军，就是木少师的师弟。”

“想必宁直是知道了这事，才决定下手的。将她二人好生葬了，再取些银两给她们宫外的亲人。”

“待二人的尸体运出宫，娘娘已安排了人好生安葬。但是木莲木蓝和木香木笔都是宫里采买进来的小宫女，并找不到亲人。娘娘吩咐了木香木笔明日过来。”

“好。”刘离叹了口气。

“青衣退了烧，已经清醒了，清宁伺候的也很尽心，太医说三五日就能起身了。”

“总算有个好消息。”

“臣木壹求见。”门外突然传来了木壹的声音。

“进。”刘离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参见殿下。”木壹行礼道。

“少师起身吧，赐座。”刘离指了指下首的凳子，“少师还未用膳吧？一起吧。白及先退下。”白及起身行礼退下。

刘离提着勺子搅拌月白色的鱼汤，眼睛盯着一桌子菜发呆，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活生生的人啊，说没就没了，宫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以前再生气，也不过是把人退到甬巷去，不用他而已。

“殿下。”苏沫用自己的汤碗另打了碗汤，换过三殿下那碗已经冷透了的鱼汤。

刘离低头喝汤，压住心头一阵阵的酸涩。木壹垂手而立，等殿下自己缓过来，下晌木二传讯进宫说有要事相商，他便出宫了，现在才回来。本来还纠结要怎样委婉的告知殿下，如今看来殿下都知道了，死的两个宫女似乎是自小照顾殿下的，殿下肯定很难受吧。

“先吃饭吧。”刘离闷声道，“吃完饭去书房。”苏沫跟木壹对视一眼，顺从的坐好吃饭，苏沫看着一言不发的刘离，也觉得味如嚼蜡。三人缄默的用了膳，去了书房。

刘离一步步坚定的走向主位，木蓝和木莲的死刺激了他，夺嫡是一件注定会流血牺牲的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德妃已夺去了太多人的性命，木蓝，木莲，还想杀了青衣，还有那个尚未谋面的大皇兄，还有原身的这个三殿下。横着这么些人命，双方已无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若最后德妃胜了，自己，母妃，苏沫，外祖父，外祖母全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只能赢，不想死就只能赢。

“书房四周种了密密麻麻的竹子，没人能悄无声息的靠近这儿。听说木二接了宁直的位置，我们手头，有哪些势力？你细说。另外，可有跟林家军从前交好的几位老将军取得联系？”刘离目色沉沉，摩挲着指头道。

“回殿下，林家十二个府卫都被皇上封了正三品的参将，每人手下分派了五个百户的兵力，皆受制于九宫提督。听上去兵力是很多，但是......京中势力复杂，再小的侍卫，身后也有纵横莫测的势力。我等是以隐世弟子的身份入仕的，吴家对我们很是忌惮，很多势力依附于吴家，故意与我们作对。顶头上司九宫提督叫鲁达，隐隐有向吴家靠拢的意向，我们一旦出手惩处懈怠的侍卫，鲁达就斥责我们，下头的人就更张狂了。除夕夜宴，借着比武之名，皇上封臣为九宫提督，十一个兄弟都划入我麾下。我们将手底下不听使唤的大爷都逐出，还给鲁达，原本六千的兵力，仅余两千多人。皇上听闻此事，降旨斥责，将那四千人俸禄减半，若再不思悔改就夺了官身，永不录用。我等奉命用扣下的半份俸禄在民间招募合适的民卫。混江湖混久了的人，大多是真的有功夫在身的，但是年纪大了娶妻生子，缺个身份缺个正经收入，这些我们都能给他，嘿嘿。“木壹说起开心事，笑着摸了摸脑袋。

刘离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目前招募的情况如何？“

“我们听了小九的主意，设了擂台比武，最后入选的人当场发放民卫的官服和置业金，来报名的人可多可多了，我们日日都忙得底朝天。近些日子，陆陆续续来了些西边和南边的侠士，真的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几个当真是武功高强，我也不是对手。“木壹抓着脑袋憨笑，有了手头这些人，再回头看看那四千个牛气轰轰的绣花枕头，简直想笑。

“这些日子，招募了多少人了？”刘离倾身问道。

“刚开始几日招的人多些，后来发现民间当真是卧虎藏龙，收的就慢些了，怕满编，嘿嘿！不过目前收了一千二百余人，个个都是好汉。”木壹举起了大拇指。

“木将军可晓得，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大力扶持你们？明明......我父兄说过，周杰，吴磊几位老将军是真正的保皇党，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苏沫坐在右首的圈椅上，仔细聆听，突然发问。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小姐......”木壹抬眸看了苏沫一眼，”就是先皇后说会替我等寻条出路，凡事听皇上安排，让干啥就干啥，绝对顺从就好了。当然，最终的主子是三殿下。“

“你们可有跟周杰，吴磊联系过？”刘离问道。

“不曾，皇上说我们是隐士下山，一个人都不认识才对。”

“周杰，吴磊也未曾起疑？他们不认识你？”

“我等当年也只是府卫而已，百万大军里的沧海一粟。大战之后，我等白日躲在府里练功，训练青衣，夜里出府替小姐办事，从不在人前露面。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容貌也不似当年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他们认不出我们，很是正常。”木壹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很是骄傲。

刘离挑了挑眉，“办事？什么事要夜里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