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用完膳后窝在软塌上看书,看着看着就对着琉璃灯发呆了,“苏沫,我如今都有些不真实。竟这样就迁宫了?”
“额……何意?”
“其实我想搬出来很久了,跟大人住一起,总感觉束手束脚的,不自在。但如今真搬出来了,又有些想她。”刘离叹了口气。
“我也是第一次离家,并没有这种感觉。”
“你可学过丹青?”
“嗯,学过。”
“那你给我画幅画吧?就画我在软塌上看书的样子,去年,我在母妃那儿,也是晚膳后,我捧着本书,母妃给画了下来,还给上了色,裱了起来。”
“好。”苏沫起身取了纸笔,韶华殿随处都有小书房,书房里随处都有休憩的地方,似乎想让人一直看书一直看书,累了就睡,睡醒接着看。
“苏沫真是厉害!来来来,”刘离摆好姿势,懒懒的靠在软垫上,“好了,画吧。”
“好。”苏沫平素画过山水,画过花鸟,却不曾正经八百的画过人,苏沫抬头看一眼,再低头画一笔。
“苏沫,还好今日你来了。真的,母妃自不能陪着我,木莲木蓝,就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也被收监了出不来,青衣又受了伤。”刘离落了泪,“如果没有你,我今晚就是一个人在这儿坐着了。”
“嗯?你别哭。” 怎么又哭了,苏沫皱眉讷讷道,“笑着好看。”
刘离抬手抹了眼泪,“别把掉眼泪画上去,母妃该担心了。”
“嗯,”苏沫递过自己的帕子,“其实你不用担心岚妃娘娘,娘娘与皇上感情甚笃,比我父亲母亲还亲昵些。”
那是我母妃手段了得,刘离暗道,“嗯,我省得,只要顾好自己,母妃便能安全。”
“嗯。”苏沫见刘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继续作画,“颜料没有找到,可能在后头的大书房里,我明晚再上色。”
“不用,黑白的就行了,父皇说上书房课业繁重,你怕是不得闲。日后卯时上课,申时放堂,恐不能晨练了,只能夜练了。我们放堂后先跑跑步,锻炼锻炼,再用晚膳吧?然后再看会书,看累了就可以就寝了。”刘离掰着手指头道。
“好。”苏沫点头道。他并不在乎具体做什么,反正这诺大的宫里,他只认识一个刘离,只要跟他在一处,做什么都可以,“若只是黑白,那我画好了,殿下请过目。”
“我看看!”刘离凑上前来,“挺传神嘛!聚精会神的看书,哈哈,母妃见了肯定高兴,白及~进来。”
“殿下,”白及行礼道。
“明日将这幅画送去雪阳宫,然后再看看青衣有没有退烧,问问太医何时能清醒,何时能搬动。还有木蓝木莲,什么时候能放出来。都去问问。”刘离道。
“嗻。”白及接过画退了下去。
苏沫低头收拾纸笔,“明日进学要带的东西都备齐了。”
“好,早些就寝吧。”刘离看了苏沫一眼,试探道,“你今夜跟我同床就寝可好?往日都是青衣守着我的,我一个人害怕。”
苏沫顿了顿,“……我独居多年。”
“独居多年?你母亲都不陪你的吗?”
“自有记忆起,都是一个人住的。”
“哦,我不管,我不是,以前是母妃带着我睡,后来是青衣守着我,昨夜房子烧了,母妃抱了我一夜……”刘离低落道。
“好。”苏沫凝眉道,“你别不开心。”
“棒呆!睡觉咯!”刘离一骨碌的爬起来,哪里还有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刘离手脚并用爬上床,手舞足蹈道,“快就寝吧!明日还得早起,用早膳要时间,过去也要时间,得留近半个时辰吧?”
苏沫收拾完东西,就着脸盆里凉透的水净了手,毕竟不比家里,竹清也不在身边。苏沫取过帕子将手擦干,手指头已经冻得有些疼了。
刘离正坐在床上跟自己的衣服较劲,这扣子怎么解的来着?以前都是青衣给脱的衣服,诶?怎么搞搞?
“我来,”苏沫一出来就看见刘离皱着眉头犯难,忙接过手解扣子,“下次使唤一声,侍读也有伺候皇子的职责的。”
“哦,嘿嘿,但我不想让你干这些粗活,我也不想把你当下人宫女,大家都赞你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你以后是要考状元,当大官的。”
“学成好颜色,卖于帝王家,不还是下人?”苏沫利落的解了口子。
“这话倒也没错。”刘离钻进了被窝里,“好暖和啊,炕真是个好东西,就是有些干。”
苏沫将三殿下换下的衣物置于架上,踌躇了会,终究没有去偏殿就寝,苏沫褪了衣物,立于床边,“殿下要睡外侧?让臣睡外侧吧?若您要起夜,喝水的,臣还能伺候您。”
“我不起夜,也不喝水,”刘离拍了拍里侧的床铺,“你睡里面,我这被窝都捂暖了,不想挪。”
“哦,遵命。”苏沫退了鞋袜,从床尾爬到里侧钻进被窝。
“是不是很暖和?”刘离转过身来眨巴着眼睛道,疑惑道,“你手怎么不放进来,不冷吗?怎么这么冰!”
“刚作画时沾了点墨,骤冷骤热易生疮。没事的,待会暖和了就放进来。”苏沫将手放在自己脸上取暖。
刘离强行拖过苏沫的手,用自己的手包住,“我知道入宫当侍读,自然不必你在家时自在,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见外?在我能力之内的,我都会给你,你也不必担心宫女太监们会在背后说你。这是本皇子的宫殿,我自有我的法子护你,你也要信我能治得住这些宫人。”
苏沫感受着刘离肉乎乎的小手上传过来的暖意,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孩,说要护着他呢!苏沫微微扬起了嘴角,“好。”
“你如今是我的侍读,十年后封王建府,你便是幕僚,将来……”刘离顿了顿,“所以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得如此低,才不需要顾忌一个宫女太监的脸色呢!什么都不用怕。宫里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关系,我们会爬到最高的位置,这些就都是蝼蚁了。”
“三殿下有意……”苏沫试探道。
刘离将苏沫捂暖了的手拉进被窝,然后凑近了些低声道:“之前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德妃跟刘峥若得了势,我必死,还会累及母妃,所以有些事,不得不为!外祖父与大舅舅,还有苏家,可替我守住文官的半边天下,但武将那边,德妃之父,吴达可谓只手遮天,幸得如今父皇很是重视木将军,木将军又有意投靠于我。不过这都得慢慢图谋,我们不急。”
“嗯”苏沫也凑近了些,两人额头相抵,轻声道,“我陪着你。”
“好。”刘离蹭了蹭,笑得眉开眼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