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听到钱道长的话,明白了他和无尘和尚刚刚所说的“孩子没有问题”是什么意思了:她的孩子即不是像她一样穿越而来的,也没有那个世界的灵魂的一丝半丝影子,他们完完全全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两个孩子只能留在这个世界。
红裳的泪水一颗一颗的落下,她的心痛不可当:她放不下孩子们,让她放弃孩子们,不如让她去死。
可是,红裳也放不下上一世的那一段仇: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平常的女子,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她要的就是天公地道,她要的是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她要的就是要让那对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狗男女有现世报!
可是,要如何做,才能两全齐美呢?红裳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在心中大喊:老天,老天,你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样的取和舍?
红裳这一刻甚至恨起了钱道长和无尘两位僧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就让自己绝了无法回去的路,不去想这些不是更好?自己宁可浑浑噩噩的过这一辈子,也不要面对这样的取和舍。
无我忽然一叹:“女施主,你是不能太过执着了。”然后他宣了一声佛号,这一声佛号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红裳听到后,激荡的心情居然慢慢平复了下来。
红裳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她还没有开口,无我和尚又一声佛号后道:“施主,你可想过你如果就此一走,这里,整个赵府会怎么样吗?”
红裳呆了一呆,她刚刚气怒攻心,只顾着想报仇了,没有想到其它;被无我和尚一提醒,红裳心头又是一惊:“红裳、红裳不会再存在了?”
“红裳”无病无痛的,因为自己的离开所以会死掉吗?红裳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真如此,那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钱道长摇头:“不会,红裳不会消失,也不会死掉;施主如此聪明的人,难道没有想到,你在这里,可是上一世的你还在活着,你不感觉奇怪吗?”
一道灵光闪过,红裳吃惊的看向钱道长:“真正的红裳,真正的红裳……”天啊,真正的红裳根本没有死掉!
钱道长点头:“她受伤极重,所以一直只是在你的身体的沉睡,并没有醒过来;不过,如果你不回去了,我们就会唤醒她,并且为了让她在那个世界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我们会给她你上一世的全部记忆。”说到这里,钱道长看了一眼红裳。
红裳拥有本尊的所有记忆!她已经不再吃惊了:看来她忽然拥有了那些记忆不是偶然所得。
无我紧紧盯着红裳:“施主,贫僧的话您还没有回答呢;原本的女施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施主是清楚的;而施主现在身边的人与事,你认为是原本的女施主能够有能力解决的嘛?”
“你走了,画儿怎么办?你的两个孩子会不会还有命在,你弟媳的安危,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安危,两个太姨娘孩子的安危,还有凤歌这些可爱的小姑娘们的安危;还有,你的丈夫赵一鸣,他会怎么样,你可曾想过?”
红裳呆呆的看着无我,随着无我和尚一句紧似一句的问话,她的脑中就像有一阵又一阵的巨雷滚过:这些人会如何、会如何?她不敢想!
红裳道:“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少了我,地球一样会转。”只是,她答此话时,语气十分的软弱无力。
地球是什么东西,钱道长等人不太明白,不过他们听明白了红裳话中的意思;三个方外之人对视一眼,然后长长一叹:“施主要不要再看一看?”
钱道长一挥拂尘,铜镜中的画面变了,变成了赵府:只是全府上上下下一片的白色!
红裳吓了一跳,她以为是老太爷过世了。不过,她立时便看到了老太爷,心下稍稍安稳了一些。可是,老太爷是坐在木轮椅上,被魏太姨娘推了出来的:老太爷的神情也不太对劲儿,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而赵府死的人居然是老太太!这并不是让红裳最震惊的,因为赵府死的人可不是只有一个老太太!
看着铜镜中变换的景色,红裳知道时间在飞快的流逝,不知道多久后,她的一对儿女也死掉了!
接下来,还有金氏,她是一尸两命!
再接下来是两位太姨娘的孩子!
红裳看着铜镜,她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气也忘记了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答案,她虽然并不是很明确,可是模模糊糊之中也能猜得到:一切当然同魏太姨娘有关。
赵府的人都在铜镜中出现,又消失:画儿被嫁到外邦后,被后宫里的妃子们联手害得进了冷宫;而侍书等人也是被卖作了苦力!
赵一飞倚在金氏的棺木旁,呆呆的不吃也不动;后来?后来他又变回去了那个花花公子,不再求上进,任赵府被人夺去后流落街头,最后不知所终。
凤歌几位姑娘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圈到了庄子里过得不如一个奴仆。
可是,赵一鸣呢?红裳心下震惊无比,忽然也担心无比:为什么在铜镜中一直没有看到赵一鸣,他去了哪里,做为父亲为什么没有保住两个孩子!为什么没有保住赵府的上上下下一众的好人呢。
红裳心念转动间,赵一鸣便出现在了镜中:他居然发现了红裳的前后不一,然后枯坐了一天一夜后,居然拜钱道长为师出家了!
赵一鸣出家了!他扔下了赵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不管不顾,他就这样出家了!
红裳看的不知道是气还是恨,只是把牙咬了又咬:她的牙根痒啊。
一直铜镜中只有人而没有声音,这时却突然传出了赵一鸣的声音来:“我学道只求一件事情,要寻我的妻,生要见人死要见魄——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扔下我和孩子们,就这样走了!”
红裳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赵一鸣,然后心中的怒火嗖嗖的窜了上来:这又是一个该死的男人!不管是为了什么,为了哪个女子,如此不顾孩子、父母,不顾手足亲情,无视身上应有的责任和义务,就这样出家了——他同自己上一世遇到的那个混蛋一样可恶!
红裳握了握拳,要对着镜中的赵一鸣狠狠打下去,看能不能打得醒他!
钱道长早已经料到先机,立时一挥手,那铜镜便回到了他的手中:“女施主手下留情。”
红裳这才自镜中的情景清醒了过来,可是她依然没有放下心中对上一世的恨意,只是心中又多了几分牵挂后,更让她不知所措。
红裳低头静默了很久,她不知道三个方外之人的举止是什么意思:想让她留,还是想让走。
红裳想了想后,开口道:“道长,能不能容我回去做一件事情,做完后再回来?”她看向自己的一儿一女,目光柔和了下来:“如果不是上一世有我不能放下的事情,我也就不会回去了——有我的孩子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钱道长和无尘、无我相视苦笑,然后注视红裳的眼睛道:“施主,你以为贫道几人是什么人?活神仙嘛?施主的心结我们早已经知道,施主的所求,贫道几人却是无能为力的;你走了,再想回来却是难如登天。”
无尘和无我都欠了欠身子,低低的宣了一声佛号。
红裳看着钱道长和无尘、无我两位僧人,忽然间再也忍不住,她暴发了:“你们做不到,那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一趟?那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可以回去?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安安生生的在这里生活下去,为什么不骗我说永远回不去?!”
钱道长几人倒也没有生气,都欠了欠身子:“出家人不打诳语。”
红裳气得几乎要上前打人:“不打诳语,不打诳语!你们不知道世上有句话叫做善意的谎言嘛?!你们这不是来点化人的,你们这是来害人的!”
红裳的眼泪就随着她的怒喝又一次滚落下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指着钱道长几人:“要不,你们给我拿主意,我倒底是留,还是走!”红裳不是耍无赖,她只是无法面对,无法抉择。
钱道长和无尘两僧没有想到红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齐齐一愣后,钱道长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女施主,悄声,悄声些。”
红裳却被钱道长的这一句吓了一跳,她立时看向了四周的丫头婆子们;到现在她才注意到众人的不同寻常之处:所有的人自始至终没有人做过任何反应,她们全部都悄无声息。
所有的人,就连两位奶娘在内,都立在那里表情到姿势从头到尾没有动过!
红裳指着众人,心里升起了一丝恐惧:“她们、她们……”这是什么妖法!这道士与和尚又来赵府有什么企图?红裳忽然在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这些人还活着吧?
红裳只看到孩子们的小胸脯还起伏着,其它人一动不动。
钱道长闻言再次苦笑了一声:“女施主,她们没有事儿;只是施主的事情,嗯,有些骇人听闻,所以贫道施了点障眼法——我们虽然说了许多的话,可是却不占用世俗间的半点时间。”
红裳再看一眼丫头婆子们,然后又看了一眼钱道长和无尘两位僧人,她心中生出了对鬼神的敬畏之心,也对钱道长他们不敢再随意的喝斥。
“你们,想要什么?”红裳还是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钱道长很费了一番唇舌才让红裳相信,他们三个方外之人没有所图:呃,也不是一点儿目的没有,只是同红裳他们这些俗世中的人没有关系罢了,当然也就不能说给红裳听。
红裳被钱道长他们这一吓,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但是事情并没有解决,她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道长,大师,你们认为小女人应该怎么办才好?”
钱道长却摇了摇头:“贫道等人无能为力,此事只能施主一人做主。”他手中铜镜一晃又出现了二十一世纪的景像,并把铜镜放到了红裳的桌旁。
红裳也隐隐的感觉到,这事只能自己拿主意。
镜中的人自然还是那对狗男女,红裳看了两眼收回了目光:他们的无耻,上一世她已经深知了;刚刚失态,不过是因为猛然看到,引动了心底深处的恨意罢了,现在她已经能控制自己了。
要如何做呢?
红裳闭上了眼睛,开始认真的思索,她的法子很简单:把去和留都否定,想一想结果——哪一个是自己绝对无法接受的,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吧。
红裳开始想自己如果不回去,那会如何:
不回去,那样一对狗男女也不会一辈子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他们都太没有人性了,不管是那男人又有了新欢,还是女孩感觉男人再也无法满足她对金钱的欲望,他和她最终都会翻脸成仇。
女孩绝不是爱上了男人,她只是爱上了钱:虽然那钱并不都是男人赚来的——但是,只要有钱就可以了;所以她和那男人才会下狠手要除去上一世的红裳,要夺她的财产。
这样狠毒的两个人,翻脸时绝不会手下留情的;那男人同自己在一起七八年,害自己时可是一点没有手软,当他有心要害那女子时,他当然也不会容情——这本就是豺狼的本性。
如果让他发现女孩子另外看上了更有钱的男人,他的手段只会更狠毒一些吧?
而那个女孩子一样也不是易与之辈,那男人想害她,说不定反被她所害:她可有一副清纯无害的样子,哄人上当也是天生的本事儿。
也许上天有眼,就让这两个恶人互相把对方害死了;红裳心下微微轻松了一下:世上有鬼神,自然不会让坏人有好报。
想到自己和那个男人的婚姻,红裳轻轻一叹:说到结婚,也不过是他们两个人刚刚领了证不久,因为自己工作忙所以还没有定下宴客的日子,亲戚朋友都还不知道;同没有结过婚也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被男人害死后,红裳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曾和豺狼结过婚。
红裳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事:原来他和自己搬到一起住的当天晚上,他曾为自己精心布置了一番,两个人玩笑般举行一个小仪式;他深情款款的对自己说,要把那一天定为两人的“结婚记念日”;现在,红裳想起后,只感觉到寒冷,自头冷到脚。
红裳忽然间想明白了:如果不是自己同他领了结婚证,自己也不会被他们下手害死吧?想到自己纵横商场这么久,如此简单的计策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难道真的应了那一句老话,一入情网女人便低了智商?
红裳暗暗咬牙,痛恨自己当初的弱智;不过,她也明白:就算没有自己再次出现,那对狗男女也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红裳本尊却在那边,如果自己不回去,她就算有了自己的全部记忆,以她的性子能应对的了那两个人嘛?离婚可是件麻烦事情,为了自己留下的家财,本尊在那边不会被那个男人再害死一次吧?
虽然红裳想清楚了,可是她依然不甘心:这一对狗男女,她不能亲自出手送他们去监空牢,始终心中难出那一口气!
红裳还是想回去的,极想;只是……
红裳深深一叹,又开始想如果自己不留下来的话会怎么样。
红裳不用多想,铜镜已经给了她的答案——虽然钱道长可能动了手脚,把后果演示的极为严重,可是如果赵一鸣真得撒手不管,自己又在这个时候走了,那后果还真难说的很。
不走,那边的仇人也不一定能过好;而自己不留下来,这一府的好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红裳轻叹着睁开眼睛:“道长,如果我把赵府的事情都处理完,再回去那边应该也不晚吧?反正那边的时间过得慢很多。”
红裳是商场历练过的,只要她想做的事情,自然会想到法子的。
钱道长摇了摇头:“此事不好说,并不是你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的,也要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以;这一次你放过了机会,下一次的机会不知道会在何时出现了。”
红裳犹不死心,她追问道:“麻烦道长给算一算,您应该能算出下一次的机会吧?”
钱道长看了看红裳,长叹一声转头看向无尘二位僧人:“你们的意思呢?”
无尘和无我沉默了半晌,点头同意了。
钱道长三人在那里闭目坐了半晌,三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汗水时才睁开了眼睛。
钱道长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样子:“再有机会,要在二十三年以后的某一天,现在还不能知道确切的时间。”
红裳计算了一下:这里的一年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十分钟左右,那么二十三年也不过是一天——完全来得及!
红裳起身整理好衣裙,对着钱道长和无尘、无我两位僧人大礼跪拜了下去;她只是跪拜,却并不开口说话:她不能丢下两个孩子不管不顾,可是她一样无法在心中平复对那男人的仇恨;而现在,有了可以解决的法子——她要求道尊和佛尊的慈悲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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