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看着于钧良久,知道哥哥是真得看出了什么来;红裳想了想,在这个世界上,于钧是她可以完全相信的人,便轻轻一叹道:“哥哥,如果郑氏在有了你以后,还有旁得男人,你能接受得了嘛?”也许于钧可以明白她的心思,就算接受不了,但因为自己是他的妹妹,至少他不会怪自己。
于钧听得一愣,然后便明白了红裳的心思,他有些迟疑起来:妹妹这个想法,可是犯了七出的,与女子来说是大错儿;可是他又感觉妹妹的想法没有什么错儿,他也不喜欢赵一鸣去其他女人的房里,让他的妹妹伤心。
红裳看向了窗外,她的声音有些飘乎不定:“男人也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接受不了的事情,为什么会认为女人能容忍呢?我知道这些话很是不合礼法,所以我才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要求一鸣如此做过。”
于钧过了好一阵子才道:“所以,你的心,你自己……,藏了起来?”他说这句话,有着几分苦涩:当年的妻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苦恼?
红裳看向于钧:“不如此,应该如何?只有如此,我才是赵府的好儿媳,一鸣的好妻室,儿女们的好母亲,世上眼中的好女子。我、孩子、赵府的人都能过得安乐,我不想搅得一个家天天吵闹不休。”只是她的话中隐隐还是透着几分忿概:就算她一再要求自己融入,可是有一些东西是她无论如何不能完全接受的——只是她不去碰触罢了。
红裳在心底轻轻的加了一句:一群女人去争一个男人,这个事情有意思嘛?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因为她要生存下去,而不是为了赵一鸣。
于钧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细细想了想妹妹的话心下便是一痛:是啊,都是人,男人忍不得,为什么就要女人去忍?他又想起了他原来的妻,他曾经也伤到过她吧?
不过于钧也知道此事很无奈,以他一人之力不能为妹妹做些什么;最终,他轻轻拍了拍红裳的手:“不管你怎么做,哥哥都支持你——只要,你能过得快乐。”
红裳笑了起来:“哥哥,你不要想太多了,我现在就很好;我守着我的心,守着我的孩子,守着这个家,会过得很好。”只要有一些事情不去碰、不去深想,她的一生能平稳安乐的过得下去,已经是极不错的结果了——红裳知道,人不可能太过贪心的。
红裳最后一句话中没有提到赵一鸣的名字,就是说在她的生活中,并不是非赵一鸣不可;于钧听了出来。
在门外的赵一鸣也听了出来,他静默很久后悄悄的离开,一个人走进了小书房。
屋里没有丫头们在,赵一鸣独自一个人呆呆的坐了下去:他没有生气,只是,他的心有些痛,有些焦虑,有些不甘;各种各样的滋味儿都有,就是没有甜味儿。
原来裳儿一直没有喜欢他,并且也不打算喜欢上他:裳儿一直以来只是在为他管家,为赵家做事,一直在尽一个长房长媳的责任;她做得很好,可是——她的心,却不在他身上。
这个想法让赵一鸣的心缩了缩,他莫名的一痛,心中那所有的滋味最终变成了一种苦涩,苦得他的心颤了,苦得他的眼有些酸。
赵一鸣一直坐到晚饭时分,才被小丫头们找到后自小书房出来,不过他的心情依然不好:他并没有在意红裳的话是不是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他在意的是红裳的心为什么不在他的身上。
赵一鸣原本打算同红裳好好谈一谈,可是当他看到红裳时,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真怕红裳对他说——我不会喜欢上你,我也不会把心交给你。
赵一鸣忽然间又想到了红裳的那一间药铺,明白当初自己的那一脚,让红裳有了要走的心思:红裳怕是按了和离的心吧?如果不是他当时真切的知道自己错了,那个时候他便会失去了红裳吧?这样的想法,让赵一鸣心中所有的苦涩又转成了一种恐惧:他怕失去红裳。
这一次不是担心,不同于以前他对红裳的把握不定,他现在是真真切切的知道,红裳其实一直都给她自己留了后路:留了一条离开他独自过活的路——这种恐惧让他坐立不安。
红裳不知道赵一鸣听到了她和哥哥的话:她和于钧说话时,屋里屋外的丫头都支开了;侍书几个人因为是在自家院子里,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便分头去做事儿了:她们有很多事儿要忙的,只绿蕉出嫁的事情,就占了画儿和侍书两个人。
所以赵一鸣到了屋子里,没有人知道。
红裳也就对赵一鸣近几天的所为感觉十分的奇怪:他只要得空便伴在自己身旁,就算是衙门有什么没有完的差事儿,他也不在书房处置,也一定会拿到屋里守着自己做。
红裳实在忍不住,便询问赵一鸣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赵一鸣当日自小书房中出来用晚饭,心情便不好;虽然红裳当时便问过,赵一鸣却坚持说没有什么。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话依然是笑着摇头,只道想多陪陪红裳;红裳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没有再追问,随赵一鸣去了。
不过赵一鸣却一天一天的清减了下去,就是宵儿的汤水对赵一鸣也不管用了;宵儿和方老先生为他请过脉以后,都说他是思虑过重所致;红裳便以为他是在担心康王府的事情,可是画儿的事情她也不太清楚,现在她不好对赵一鸣言明,只能天天对他好言相劝。
红裳没有一句话说到赵一鸣的心事儿上,当然没有什么作用了。
赵一鸣清减就是因为他思虑过重,他时时都在想红裳的心事儿,所以天天晚上都睡不好,每每都会梦到红裳要离他远去而惊醒。
会失去红裳的恐惧,终于让赵一鸣慢慢的、细细的思索起了红裳当日和于钧说得每一句话:他想自中找到让红裳爱上他的方法;他知道,他不能没有红裳。
赵一鸣近些日子因为红裳对他的体贴安慰,心中也生出了不少的信心,也有很多感动——他相信红裳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于家的文定之日终于到了,一大清早于家便来了人请于钧过去于府:可是于钧早已经不在府中,于家的人自然是扑了一空。
于老太爷和于老太太到今日才知道于钧已经不在京中了,他们那个气啊!但是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没有于钧文定的事情也要办才成啊,不然于家的脸面终是不好看的。
“只是人不在,事情要怎么办?”于老太太气得把桌子拍得山响:不过于钧是听不到的。
于老太爷黑着一张脸,却没有开口说话:他现在如果能捉到于钧,打断了于钧腿的想法儿也有了。
眼瞅着时辰越来越近,于家的老管家终于给想出了一个主意:可以让于鹏代兄行礼;反正蒋家也没有什么长辈儿在京中,只一位蒋姑娘又是跟了于家老太太长大的,应该可以应付的过去。
于老太爷和于老太太听完想想,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也只能同意了:好在文定没有多少客人——于家的亲戚都不在京中。
文定便这样草草结束了。
蒋姑娘身穿着大红的礼裙在房里坐着,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丫头雀儿轻轻唤了她几次,蒋姑娘才回过了头来:“什么事儿?”
雀儿看了一眼外间的桌子,那里放置文定的东西,轻轻的道:“于家、于家实在是薄待了姑娘。”
蒋姑娘看着雀儿一笑:“薄待了?雀儿,我们有什么可以让人家厚待的?”
雀儿咬了咬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蒋姑娘拍了拍雀儿的手:“我不在意,你反而在意了?我们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如果连这么一点子作用也没有,怕是于家妈妈会赶了我们出去也说不定的。”
雀儿看了一眼蒋姑娘:“于家老太太待姑娘往日一向很好,如同她家的姑娘一样,姑娘今儿为何……。”
蒋姑娘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同雀儿说什么:这里面的辛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就足够了;无父无母的攀附人家,就算是家财被人算计了去,她也没有法子不是?于老太太待她不错?那也是看在她家原来的银钱份儿上吧?
蒋姑娘忽然又长长一叹:“现在我们不应该烦恼于家,而应该烦恼那位于家的大公子——他今儿可是很没有回府呢;我想成亲的时候他也一定会有事儿要离京的吧?嗯,也许,到时可能情形会更坏。”话虽然如此说,不过却听出她有担心来,反而好似有些轻松的意思。
雀儿吃了一惊,咬咬牙道:“不管怎么说,三媒六证是全的,姑娘就是他名媒正娶的妻房。”
蒋姑娘的嘴角儿浮上了一丝笑意,只是带着三分冷意:“妻房?雀儿,你不是指望着姑娘我嫁过去,同于家的大公子琴瑟和谐吧?先不说其它,于家大公子疼妹妹可是人人皆知的,雀儿你不是把有些事情忘了吧?不过,人家会不会忘呢?”
于家大姑娘应该会在死在花轿上,可是现在人却活生生的立在那里;而且兄妹二人是什么都没有问过,对于家面子还过得去,这不奇怪吗?蒋姑娘的眼神又游移不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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