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猛地跳了起来,和正因为听到他的惊呼而推门进来的母亲撞了个正着,不过他却什么也来不及解释,跌跌撞撞的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向着门外跑去。
井千风跑下去的时候,小土还正一脸茫然的在那里站着,在看到他又下来忍不住有些吃惊。
不过井千风这时候并没有在意她的表情,他只是哆哆嗦嗦的扑过去将她揉进怀里,然后上上下下将她整个儿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等他检查完了,才颤抖着两人恶狠狠的揉进怀里,力气大的让小土感到惊讶。
好半晌,小土听到他嘶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吓死我了。”
小土怔了一怔。
井千风手下的力道越发的大,他哑声又重复着喃喃道:“你吓死我了。”
他的声音在这雪夜听起来实在是太过柔软和脆弱,柔软的让小土简直有些手足无措。
她心中猛地泛起一股心疼的情绪,反手抱住了井千风的腰,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嵌进他怀里一样,温柔的轻声道着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下次不会了,不要担心好吗?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她重复的说着自己的保证,声音温柔又耐心,井千风只觉得心中的恐慌被她柔柔软软的话很快就抚平了,刚刚因为太过紧张而变得冰凉的身体渐渐有几分回温,只不过刚刚罢工的感官一回来,他就感觉到更加刺骨的寒冷。
刚刚被惊吓出来的一声冷汗在这寒冷的雪夜中简直让他酸爽的不能自已。
小土此刻也注意到他就这么直接穿着单薄的衣服跑了出来,心里一急,抬手就推了他一把,着急道:“你疯了,怎么穿的这么少就跑出来了,快回去!”
她说着,就忙不迭将他往楼道里推着。
井千风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却将她的手捉紧了,任小土怎么说就是不松手。
小土无奈抬头,恰好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自家哥哥每个身体的长相一向都是极为俊美的,有时候她身为一个女孩子都会觉得他的容貌精致的过分。
自然井千风也不例外。
他的眉眼还是年轻且带了几分稚气的,却显得他越发眉目如画,每一笔一画都仿佛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每一个线条都流畅而优美,嘴角分明是天生上翘,便是不笑也能带了三分笑意,看的人心中极为舒畅。
然而,此刻,他一向温和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不知何时亮起的昏黄的路灯撒下了极柔和的灯光,却只在他脸上投下了一层极深的阴影。
小土心中一惊。
他那双眼睛瞳仁原本就是极黑,此刻更是黑的纯粹,幽深的如同最深的深渊,一眼望去竟仿佛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深的让人恍惚能坠落了去。
小土眨了眨眼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井千风眼珠动了动,眼神中也似乎有了几分活力,依旧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土。
小土晃了晃他的手臂,笑道:“你看,你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井千风眼神微微一闪,瞳仁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
小土心中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他的体温已经越来越低了,赶忙拉着他就进了楼道。
这会儿井母正坐在沙发上,见到小土进来顿时就扔过来一个审视的目光,小土只朝她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就再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将井千风塞进浴室里。
他拉着小土的手死活不松手,小土只好牵着他,两个人一溜儿捂热毛巾,倒热水暖手。
房间里原本就有暖气,两个人很快的就恢复了过来。
然而体温是上来了,井千风也什么问题都没出,倒是小土,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开始发起热来。
没办法,她这具身体还没休养好,今天就被她一会儿冻一会儿暖的,三折腾两折腾就发起了烧。
井千风从进来后就一直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小土让干嘛就干嘛,十分听话,只视线也一直牢牢地沾在小土脸上,连眨也不带眨一下的。
这会儿小土忙完了,他自然就发现了她脸上泛起的不正常的红晕,他这时才仿佛有了神志一般,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毛很快就皱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将小土按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退烧药来。
井家母亲在井千风下了楼之后就发现了什么——阳台上挂着女生的衣服,自家儿子的房间中什么都没有,窗户却开着,再加上儿子那一声惊呼——由此得出的结论虽然感觉似乎很不可思议然而却是最符合目前场景的。
她这么猜测着,就跑到儿子打开的窗户跟前看了看,果然,自家儿子将一个女孩子抱在怀里,那力道她在上面看着都觉得疼。
看到自家儿子谈恋爱了,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反对的——他正上高三,还有一学期就高考,正是最重要的时刻,她是绝对不允许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情绪的事情发生的。
因而她见到两个人进来便想给那女孩儿一个下马威,然而遗憾的是,那女孩儿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她仿佛眼睛中只看得到自家儿子一个人一样,将他打理的妥妥当当。
——她冷眼瞧着,竟觉得这两人天生就应该是一对儿一样,两个人相处是那种默契的毫无间隙的样子,任是谁也是插不进去的。
再加上这女孩儿只顾着照看儿子,却没顾上自己而发了烧,这样真切而热烈的情意却是让她再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默默的看着自家儿子又是找药又是不停的换着冷毛巾敷在她额头,那样子看起来稳重而沉静,恍惚一瞬间就成熟了许多一样。
她站在门口,井千风给小土喂了退烧药,正哄着她睡觉,井家母亲在心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罢,就给他们这两个年轻人再一晚上的时间也就是了。
她眼神一深——再多的,却是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