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足足睡了三日,才养回了几分精神劲儿。
安书离在花灼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去了凤凰西苑对他道谢。
安书离在没见到花灼之前,便暗想着花灼该是怎样的一个人,临安花家出人才,却都淡薄于世,他想着,花灼也许应该是个淡漠的性子,但见了他之后,当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不知该怎样形容因为救他与梅舒延,身体损耗太甚,虚弱至极,但依旧看起来光风霁月的男子。
花灼倒没有因为第一次见安书离而有所拘谨,他浅笑着熟捻地打趣说,“当初妹妹利用书离公子,使得你艳名传天下,我其实是盼着你前往临安找上门问罪一番的,可惜你太淡薄于世,并不理会,害的我大为可惜了好久。”
安书离一怔,随即哑然失笑,他本想着人家是不是淡薄的性子,如今转眼自己就得了个淡薄于世,这现世报来的未免太快了。他轻咳了一声,拱手笑道,“早就听闻临安是一片祥和之地,幸好当时不曾去临安,否则我如今怕是赖在临安不回京了。”
花灼大笑,觉得安书离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自始至终,不敢沾染半丝红尘气,但偏偏还逃不脱这红尘里,且他醒来便听说如今年纪轻轻,被云迟力排众议,接替了赵宰辅的位置,官居宰辅了。
好一个年轻的宰辅,他今年不过二十岁,怕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宰辅了。
二人也算是一见如故,说笑着闲聊起来。
梅舒延是在一日后醒来的,醒来后听闻是花灼救了他,先要去谢过花灼,但花灼睡着未醒,他便去见了云迟,将他得到梅老爷子去了的消息后带着人轻装简行匆匆回京,却不想半途中被人追杀,最后如何摆脱追杀之人回京之事与云迟说了一遍。
原来,他昔年与人狩猎,曾走丢到了阙坪山的一处深山里,迷路了三日,才走出来,所以,在发现追杀他的人太多,他带着的人不是对手时,便一头冲进了阙坪山他昔年迷路的山林里,这才失踪了两日。
但他没想到追杀他的人十分有耐力,生生找了他两日,在他从阙坪山出来后,又一路追杀他到京城。若非云迟得到他回京的消息及时派人救他,他一准死在回京的路上了,也不会留着一口气等着天不绝和花灼救他了。
梅舒延是梅老爷子培养的梅家继承人,虽温和有礼,但是该教的梅老爷子也都教了他,虽然追杀他的那一拨人没能留下活口,但他也从与之交手中,得了些讯息,追杀他的这拨人,虽然刻意隐藏口音,但还是被他听出了岭南的音腔。
他与云迟特意说的便是这个。
云迟听罢后,眯了眯眼睛,想着怕是早先梅舒延查到岭南王府头上,虽秘而不宣,但消息还是走漏了,至于通过的途径,想必是花家暗线,而苏子折与岭南必然有牵扯,所以,这是借由岭南之手,来除掉梅舒延顺势让京城更乱。
他沉沉地想着岭南王府是该要抽出空来理会了,先让梅舒延回府吊唁。
梅舒延匆匆回了梅府,在梅老爷子的棺木前痛哭了半日,便着手料理乱作一团的梅府,将梅府上下打理的仅仅有条后,听闻花灼醒了,便又连忙来东宫对他道谢。
他来的很快,来时安书离与花灼正在闲谈。
梅舒延不同于安书离,正儿八经端端正正地对花灼道了谢,一板一眼,端的是君子端方。
花灼瞧着他,笑着伸手扶起他,偏头对安书离笑问,“据说昔年苏子斩行止端方,德修善养,与梅府大公子有的一比,是不是就是这副模样?”
梅舒延一愣。
安书离笑起来,“差不多。”
花灼伸手拍拍梅舒延肩膀,“怪不得当年我祖父见了他人后说什么都要瞒着。”
他这话梅舒延不懂,但安书离知晓内情却懂的。花颜性子散慢活泼,太过一板一眼端正的人,她怕是敬而远之。
这话意欲在说苏子斩。
当年花家祖父,多方考量,原因太多,不管花灼说的这话对不对,玩笑也好,认真也罢,总之,谁能想到后来苏子斩性情大变,而花颜在见了他后便相中了他。
梅舒延不明白花灼打什么哑谜,有些不明所以,但见花灼拉着他坐下,言语随意,与他含笑闲谈起来,他心想着临安花家的公子,果然非寻常人,这份气度,鲜少有人能比。
救命大恩,该怎么还?少不了要记着了。
晌午时,云迟吩咐福管家将饭菜摆在西苑的报堂厅,他陪花灼、安书离、梅舒延三人用午膳。
花灼看了一眼菜色,笑道,“这大半都是小丫头爱吃的,她人不在东宫,这东宫的厨子倒是想念她的紧。”
云迟低眸,看着桌子上的菜色,没说话。
安书离眸光动了动,他住在东宫这段日子,只要陪云迟吃饭,似乎都是这些菜色,不带换样的,好些顿都是,不陪着他时,倒不是这些菜色。
小忠子瞧着云迟不开口,踌躇了一下,才在一旁小声说,“太子妃怀孕后,挑剔得紧,东宫的厨子做的都是太子妃爱吃的饭菜,后来太子妃失踪后,殿下想念太子妃,吩咐厨房每日饭菜照旧,就如太子妃还在一般……”
花灼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夹了一口茶,放进嘴里,须臾,面色古怪,“这么酸不酸甜不甜咸不咸辣不辣的菜,她每日里是怎么吃的?真爱吃?”
小忠子举手保证,“太子妃很爱吃,不信您问方嬷嬷。”
方嬷嬷在门口,闻言立即回话,“回花灼公子,太子妃是很爱吃。”话落,她犹豫了一下说,“这厨子还是子斩公子命人送来的,自从进了东宫,太子妃吃了这厨子做的菜,孕吐的症状都好了很多。”
花灼无言片刻,“有孕的人,口味这么奇特吗?”他想着夏缘口味没有这么奇特,她怀孕后,往日吃什么,还是吃什么,对天不绝问,“据说酸儿辣女,你从这菜上看,那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可别是个小怪物吧?”
说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小怪物,这话也就花灼敢说,换一个人,还真不敢。
小忠子和方嬷嬷都低着头躲远了些,他敢说,他们也不敢听。
天不绝对花灼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那小丫头自己本身就是个怪性子,自从进了东宫后,变得娇气又挑剔。”
花灼转头对云迟问,“这样的饭菜,你也吃得下去?”
云迟这些日子吃什么饭菜都没味道,所以,并不觉得,如今听花灼这样说,他也夹了一口菜,面色如常,“很奇怪吗?我吃的挺好吃。”
花灼嘴角抽了抽,撂下筷子,“我可吃不下。”话落,问方嬷嬷,“还有别的菜吗?”
方嬷嬷机敏,立即回话,“回花灼公子,有的,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您……想吃什么?”
“照着以前妹妹初来东宫时的口味。”花灼比较能接受以前的花颜。
方嬷嬷自然记得,连忙点头,立即去了。
安书离陪着云迟吃了好些日子这些菜,听闻有别的菜可吃,也不拿筷子了。
梅舒延看了看云迟,又看了看花灼和安书离,默默拿起筷子,陪着云迟用膳。
云迟没意见,神色都不曾变一下。
花灼瞧着云迟,心里啧啧了两声,他从进京后,昏睡了三日,与云迟算上这一顿饭统共见了两面,但这两面,已经让他觉得,云迟这样的人,若是花颜真对他没了良心,怕是狗都嫌弃会咬死她。
就冲他这份心,别说要一个女子的真心以待,就是挖她的心,估计都会捧出来交给他。
有的人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了,想放也放不开。
梅舒延觉得,这是他吃的最口味奇特的一顿饭,吃完后,他自己都有些怀疑味蕾。不由心下敬佩云迟,能吃的这么津津有味面不改色。
花灼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待东宫的厨子做了一桌子正常的饭菜,他才动筷。用过饭后,他懒洋洋地对云迟说,“夏缘有法子联络她,是她们二人昔年躲避我用的联络法子,你要不要找她试试她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