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身上的杀气越发浓重,已经迈步经过她要朝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而去,萧玉儿本能反应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别杀她。”声音弱弱怯怯,其实她也有点怕。
但执剑的男子却回过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力道很大,几乎要把她的腰勒断,萧玉儿忍不住闷哼,立马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手放松下来,她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膛,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那如擂鼓般的心脏跳动声,急促而不安。
而在她看不见的另一边,沈黎安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眼依旧紧盯着地上那试图逃走的女子,在他的注目下,女子颤颤巍巍,低着头,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尝试地抚了抚他的后背,生涩地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嗯。”闷闷的回答,明显的压抑。
萧玉儿一双清亮的眸子又陷入到复杂之中,然后她被松开,但右手却被牵住。
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握的生疼。
“别动。”嗓音有些暗哑,还有那无法掩藏的后怕。
当他看到那一只手就要抓向她的脖颈时,那一瞬间他几乎整个脑海都空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那头名为杀戮的猛兽冲破了因为她而作茧自缚的牢笼。
放下屠刀是她,毁天灭地也是她。
他突然发觉,如果她真的再一次在自己面前死去,这个不容于她的世界,这些伤害她的人,都会给她陪葬,去死,全部都给他去死。
眼底的猩红再次涌了上来,戾气横生,手中的剑又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如果不握住身边的人,他真的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看着眼前人执著倔犟的表情,萧玉儿心底叹了口气,便任由他去了。
目光瞥向那地上的女子。
“你叫王月是吗?”
“啊啊啊...”粗噶的嘶吼,女子挥舞着刚才被一剑刺穿的手,急躁地想要表明一些什么,但这会月色又被乌云遮住,所以她看不清她的眼神和表情。
“她的舌头被割掉了。”身旁传来平静的一句,萧玉儿这才发现,那女子正在疯狂地点头。
身子有些发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下此毒手,硬生生地将一个妙龄女子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们只有在月满的时候神智才会恢复些许清醒,所以如果有什么要问的话,需得尽快,放心,她们只有咬人之后才会传染,要不我命人将她绑了?中午的时候我吩咐属下在城郊买了一处宅院,你若是想研究的话那里最适合毁尸灭迹。”依旧平静的嗓音,但过于无波无澜的语调反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只是站在边上,便有一股森寒的冷意钻入骨髓,让人背脊发凉,浑身颤栗。
难得清醒一次的王月:“.....”我能说我刚才只是想跟那位姑娘打个招呼吗?
还有,毁尸灭迹什么的,能注意一下避人耳目吗?我可还在这里呢。
“别闹。”萧玉儿眼皮又是一抽,踮起脚尖想要拍一下身边人的脑袋,结果跟猴子探桃似的,够不着。
直到那个桃子自个弯了弯腰,她这才堪堪碰到。
有点丢脸怎么回事。
不过看着眼前人明显退散的戾气,和恢复温柔的眼神,萧玉儿心底吁了一口气,还是这个沈黎安让人比较容易接受。
不然这动不动毁尸灭迹的,她这颗小心脏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但她并不知道,这对于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虽然通常这种事情他不会亲自动手去做。
“姑娘,我是个大夫,这次来甘城,就是为了帮你们治好这‘瘟疫’,这里诸多不方便,不知姑娘可否愿意随我们一同出去再说,当然,他刚才说的话你不必理会,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着,她警告性地瞪了旁边脸色和煦下来的人一眼。
沈黎安纵容地低下头,任由她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转过视线,面无表情,甚至冷戾地看了一眼那王月:“你可以选择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让人把你绑了被迫跟我们走。”
王月:“......”她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区别对待。
“你!”发现旁边的人又口出威胁,萧玉儿甩了甩手,不想让他再握住自己的小手。
沈黎安态度立马转变了一下,虽然依旧是冷言冷语:“我不会杀你。”
王月沉默了下来,然后立马感受到一双锐利的视线。
点头如捣蒜。
.....
影魑觉得他太可怜了,大半夜的,还要备个麻袋去偷人,还是一个患了瘟疫的女子,他本来想把这事推给下面的人去干,岂料他家主子说他轻松最好,即便身上抗个一百斤也能身轻如燕,不容易被发现。
唉,这年头,力气大,轻功好,也是罪。
把人带到城郊那宅子之后,他立马溜去沐浴,太臭了。
那腐烂的味道,太刺鼻了,要不是他一路上刻意屏息,都不知吐了几百回了。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萧玉儿终于可以看清眼前人的容貌,说实话,顿时就是翻江倒海的反胃,但幸好,她忍了下来,再看她旁边的人,默默地给她端了一杯清茶,神色从容淡定,完全没的事。
萧玉儿闻着那温热又清新的茶水香气,眼帘轻垂,黑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沉思。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他会如此平静,还有那满身的煞气。
但她突然又想到....
“对了,若是从一开始你就要把人带来这里,为何还要与我一起再去一趟那个大杂院?”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萧玉儿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解地望着他。
沈黎安微微一笑,温声细语地答复道:“你想去看,我便陪你。”
“......”
又是一阵无语。
有的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他的脑子里在想一些什么,难道就为了跟她多贴身相处一些时间吗?
也太变态了吧。
不过有的时候,还真不能以常人的想法去衡量眼前这个人。
这般想着,她默默地,往旁边不动声色地挪了一小步,离他远了一点点。
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眨着无辜的双眼看着这边的王月:“......”你们真的,就这样无视我了吗?这样真的好吗?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实在是忍受不住,毕竟她装疯卖傻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如今她的身体状况只有她自己清楚,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她不知道她还能有多少时间还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一对夫妻打情骂俏,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梦想。
寻一良人,托付终身,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可那一切,都毁在了那个夜晚,那个让她无数次恶梦的夜晚。
心中凉意陡生,她没了耐心,看不远处桌案上有笔墨纸砚,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