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玉儿发现她的病人情绪有些低落的时候,秦言已经恨不得把头埋到被子里去了。
她闪了闪眸光,看向了少年身上脸上无处不在的脓包伤痕,确实有些可怖,但医者看骨不看皮,总是能发现浅显表皮下那一副精美绝伦的躯壳。
不可否认,如果这些脓包和伤口,面前的少年一定长的非常好看,至于好看到什么程度呢,萧玉儿侧头想了想,觉得至少也有燕明修这个水准。
虽然她平日里极其讨厌燕明修那轻浮的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生的一副好皮囊。
指下银针已经变得全黑,萧玉儿迅速地将其拔下,然后便有一股黑色的血液从那银针扎着的地方冒出来。
“刀。”她冲着身后守着的陈年说了一声,待拿到那锋利的小刀之后,便直接照着那流着黑血的肌肤处划了一下。
“唔。”这一划难免有些疼痛,但床上的少年只是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手臂自从萧玉儿说了那句别动之后便真的没有动一下。
萧玉儿让人拿盆来接毒血,原本在秦言身体里还活络的跟无数虫子似的毒血流出来之后就像霜打的茄子死的,渐渐凝固成一团团的血块。
“成功了。”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无数人心中那根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
睦月皇在隔间听到这故意拔高的声音,脚步踉跄了一下,就跟头上那座大山突然离去一般,待到身边的太监将他扶住之后,这才笑着红了眼眶道:“无碍,朕这是高兴,高兴。”
萧玉儿心中也是满满的成就感,只是她并未因此而心浮气傲,而是又将目光投在了床上少年那被无数纱布包裹的伤口上,看着他同样惊讶的眼神安慰一笑道:“你别怕,你体内的毒素现在已经全部流出来了,至于残余的,我会用喝药的方式为你慢慢驱除,还有你身上的那些脓包,我也会帮你治好,保证让你恢复成以前那个丰神俊朗的模样。”
她笑的满脸自信从容,让人无端心生信任感。
“可是,你又没有见过以前的我,又怎知我长的好不好看,要是我长的不好看,你是不是会很失望?”
诶?
“当然不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萧玉儿还是很实事求是地回答道:“我们学医之人,大多会摸骨,而且你眼睛长的这么好看,就像一汪深邃幽蓝的清泉,清澈莹亮,剔透的跟水晶琥珀一样,我敢用我的信誉保证,你一定长的非常非常,非常好看。”
“有多好看?”鬼使神差的,他问了这么一句,等看到面前少女有些怔愣的表情之后,眼中泛着粼粼水光闪躲着垂下了视线。
没想到面前的少年还是一个求知欲如此旺盛的人,萧玉儿看着他羞愧地低下了图片去的脑袋,心下不由感叹一声,只觉得有一种在逗弄一只纯良可爱的小绵羊的即视感。
小绵羊非常可爱,被她夸上一句便害羞的不行,眼神十分透彻,被他看上一眼便有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正片蓝天白云之下,碧水悠悠,鸟语花香,一切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这样的少年简直就是天然去雕饰的水晶,从此便可见得,睦月皇有多爱他这个儿子,因为没有兄弟姊妹,所以便不用担心储君之争,因为民风淳朴,所以深受百姓爱戴,因为父亲无微不至的保护和关爱,所以从未沾染过这世间的一丝黑暗。
这样的水晶少年,谁不喜欢?
萧玉儿按捺下心中的骚动,不断告诫自己,就算现在自己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但心理年龄也比人家成熟的多,不能老牛吃嫩草,打人家孩子的主意。
但这样平和的皇家关系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若是燕国皇室也像这么单纯的话,也许她便不会那么排斥嫁入其中。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是希望便能改变得了的,而且,凡事有利有弊,睦月国只有一位皇子,所以若是这位皇子出了什么事,那睦月国很有可能就要迎来一番改朝换代,这对于皇室而言,是很危险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睦月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令人动容,该是怎样的喜欢,才会将自己的江山社稷抛于后头,可惜的是,那位睦月皇后死的早,否则她还真想一睹容颜,听说睦月皇以前也是一位十分俊朗的人物,之后后来皇后死后,便暴饮暴食,把自己给吃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这世间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即便是男子亦然,只是想要悦己者容的人已经不在,所以这幅容貌也就不是那么在意了。
“比宝石更耀眼,比水晶更璀璨,比珍珠更明亮,比月光更皎洁。”
她笑着说出这一大堆的比喻,眼瞧着少年耳根越来越后,身后的陈年太医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以作提醒,这才停了下来,起身往不远处桌前走去。
拿起上面摆好的笔墨纸砚,沾上墨水开始细致地写起药方来。
她认真起来的时候神色总是特别的专注,眼底的光亮许是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秦言觉得,她刚才说到的那些形容词应该放在她自己身上。
就像一团独特而温暖的火焰,明亮而耀眼,却泛着皎洁的白光,只需看上一眼,便总是忍不住追寻她的身影。
想着,再看一眼,就再一眼,然后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秦言看着自己那只被简单包扎好的右手手臂,蓝色的瞳孔深处闪烁着极其温柔潋滟的光芒,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看得站在床角处的陈年心里咯噔一下。
以他过来人的经验,他们家太子殿下这是春心萌动了啊。
于是,正在写着药方的萧玉儿便感觉一道如有凝质的目光幽怨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如芒在背,让她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去,然后便看见了白胡子的老者扁着一张嘴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活像她诱拐了他家纯洁良善的儿子似的?
心下一阵恶寒,萧玉儿晃掉脑海中那些奇怪的想法,落笔写下最后一道药材,便叫来旁边伺候笔墨的太监拿着药方去抓药。
“一日三次,一次一帖,火候记得不要太大,小火慢熬,要分三次加水,嗯……药中有一味鱼腥草,你记得准备点蜜饯。”上次燕明泽给她吃的蜜饯应该是这皇宫里的,以为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自己找吗?哼,真是太小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