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落地。
夹着烟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钟离抬眼瞧了她一下,落入瞳孔的只有依旧无声的侧面。
月光洒在她睫毛和鼻尖,落下柔软的阴影,看起来温柔漂亮,让人完全无法将这个侧脸和那两个森冷的字联系起来。
钟离有趣的笑了笑,移开目光,看着那几个小弟平平吩咐:
“都听到了?挖深点之后都给我放轻力度,别一不小心把人家挖断了。”
顾绒:…………
她有点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钟离,又看了一眼那些平静工作的小弟,觉得这位也是个神人。
周判呆在一边紧皱着眉头盯着正在被不断挖掘的地面,开口道:
“你有几分把握?”
顾绒摇了摇头:
“没有把握,只是直觉。”
周判被噎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偃旗息鼓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头顶的月亮越升越高,在云层间穿行,让这个院子时明时暗。
那一丛蒲公英已经被彻底毁去,地面已经被挖出了长方形的大坑,而这个坑还在变得越来越深。
周判最开始还能冷静的靠着墙等待,后来时间越久他就越有些躁动。
看着深度已经到了成人大腿位置的长坑,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顾绒,而后者依旧眉目不动的靠着墙,不知在想着什么,低着头一脸安静。
他只好深吸一口气,重新稳定下来。
细草摇动,叶片在风声里沙沙作响。
流云在夜空里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时隐时现的月色照耀着乡镇里安静的街道,狗吠声偶尔远远传来,如同隔了一个世界般模糊。
坑边的土壤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挖坑的人站在下面,已经只能看到脖子以上的部位。
钟离手中的烟点燃了一根又一根,脚下散落了一地烟头。
周判已经差不多认定顾绒的猜测错误了,他靠着墙打了个哈欠,开口问她:
“也不能一直这么挖吧?大概什么时候停?”
顾绒神情微凝,闭眼吸了口气,道:
“超过人高还没有发现的话,就放弃。”
周判点了点头。
时间在有了限定条件之后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起来。
就在顾绒也松了口气,做好放弃准备的时候,一个正在挖坑的小弟突然停了动作,说了声等等。
顾绒瞬间抬眼,手指也下意识的攥得死紧。
钟离也顿了顿,片刻才撩起眼皮看过去。
周判更是直接跳了起来,赶紧走到了坑边蹲下来往里看。
接下来那几个挖坑的小弟都把铁锹丢了上来,直接蹲下身去开始用手工作。
月光落地,将那个深坑照得如同一张黑色的口。
顾绒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坑,在时间的流逝里听见自己的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心跳。
直到第一个人从坑里爬出来,她终于站直身体,松开被攥出几个指甲印的掌心,面无表情走到了坑边去。
后面几个小弟都从深坑里爬了出来,于是月色毫无阻碍的落了进去,将那破旧的衣服,和在泥土中早已腐化,只剩白骨的尸体,照得清清楚楚。
激烈的心跳在这一瞬霍然停止,她瞳孔缩紧,瞬间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