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月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得到这个男人。
一个时辰又悄然过去,药效已经挥发,没有那么疼痛了,涵月感觉自己精神好了点,刚想着怎么才能更接近公子心扉,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水来了。”
是小乙的声音。
明玉扯过一旁的素色蓝锦盖在浴桶上,遮住了水中的春光。
涵月这才注意到身上的单衣被水浸润,自己玲珑的身子在不算清澈的水中也若隐若现。
想到公子刚才就是抱着这样的自己换水的,那自己岂不是全被他看光了!
想到这里暗暗心喜,这应该是又近了一步了吧。
明玉见已经把涵月遮挡严实,只有憔悴的脸露在水面,正水汪汪地望向自己。
下意识错开目光,对着门外喊道:“进来。”
谁知先进来的却不是小乙,而是白若衣带着两个抬着浴桶的人,小乙则站在门口无奈叹息。。
明玉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等两个仆人放下浴桶,又抬走先前那个出去后才望着白若衣,却没有开口。
白若衣也很尴尬,他就是在下面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觉得太夸张了。
真有那么痛吗,别是趁机想得到公子怜悯吧。
早就想上来看一看,但都被骆冰拦了,这会趁骆冰去给他们准备吃食,才找个借口上来。
这会看着公子这样平静无波地盯着自己,还真有点发毛。
嘿嘿一笑,躲开明玉的目光看向涵月。
“小月儿,还好吧,你都不知道,听到你那叫声我们得有多心疼。”
你就是想让别人心疼吧?!
“怎么样,这会好点了吧?”
看着是憔悴了点,但脸色红润,也还好吧。
“啧啧,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拦着骆姨,她就上来阻止你继续解毒。”
嗯,是我想上来而已,就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啊。我们月儿这么好,也忍心下如此剧毒?”
他可问过傅先生,这毒虽然厉害,但制作也极其不易,如果仅仅是折磨一个小姑娘,这本未免下的太大了!有问题,有问题啊?为什么公子他们都看不出来呢?
“小月儿你想起来了吗?”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就不是我们小月吧!
白若衣忽略公子那冷冽目光,喋喋不休地对涵月说着,时刻观察着她的神情。
他就不信她能一直装下去,不过现在有骆冰护着,他更要谨慎行事。
涵月看着他那努力装出来的悲戚,却时刻探究自己的眼光,一阵气闷,为什么人人都相信她,只有这个人总是对她穷追不舍。
暗暗咬牙,眼中雾气渐浓,委委屈屈地喊了声。
“公子,我,我也想记起过往,可是我就想不起来啊!公子,对不起,也对不起白公子,公子不在的那段日子,白公子用了很多方法,但......”
声音减弱,带着彷徨委屈和无力。抬头看了一眼白若衣,又显害怕地低下头。
可这彷徨无力在白若衣眼中,已不是原来的强装而是带了挑衅。
明玉揉揉眉心,无力道:“若衣,涵月记不起来就算了,这不是最重要的。”现在解毒才是最重要的。
涵月该换水了,居然还在这杵着。
“是,公子你要是累了,若衣可以替你看着涵月。”
这是什么话?
明玉和涵月同时愣怔,不是着魔了吧。
但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想说笑。
明玉冷了脸,“若衣,你没事做了吗?这里有我就可以。”你在这看着涵月,合适吗,也不想想。
白若衣硬着头皮说道,“哪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咳咳......
涵月本就难受的身子更难受了。
而明玉,明玉反而恢复了淡然,他也看出来了,这白若衣就是上来找茬儿的,他目的何在。
白若衣一看公子恢复平静面容,暗暗舒了口气,真想拍拍胸口,身上的冷汗退下,刚说完那句话,他都已经做好被公子丢出去的准备了。
还好,还好,说明自己在公子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呃,这话好别扭!公子还是重视自己的。
“白公子,涵月已经长大了,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涵月见明玉不出声,自己只好“含羞带怯”地说了出来。
“哦......”
白若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也对,确实不合适。”
那你还不走,还杵在那干嘛?
但白若衣就是没有自觉,反而看向明玉,那意思很明显。
男女授受不清啊,公子你也是男的啊。
这么明显的暗示明玉那看不出来,脸黑了又黑。
“小乙,去请骆姨上来吧。”
“是,公子。”小乙在门外答了一声。
蹬蹬蹬的去请骆冰了。
涵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瞪了白若衣一眼,委屈地喊了一声。
“公子。”
明玉走到浴桶旁,修长的手拭了拭涵月沁出的汗珠。
“放心,我会一直在这。”
“公子,这不合适吧?”白若衣费了这半天劲,还以为能将公子支走呢。
“有什么不合适,嗯?”
“合适,合适,那我先下去了。”见骆冰已到,至少公子不会和这丫头单独呆在一起了。
“若衣,莫先生在外面呆太久了,你去替代他下吧!”
明玉淡漠的语气传来。
白若衣迈出的脚步一个踉跄,公子果然不会放过轻易招惹他的人。
这样也好,不变就好。
春日的眉山,红梅初绽,冬雪初融,阳光灿烂。
草庐中烧着炭火,三周围着棉帘,只有正对红梅的一面敞开着。
此时里面温暖如春,但对立而坐的两人却静默不语,置那红梅美景于无物。
茶炉咕咕而响,傅岚宇才提起茶壶开始沏茶。
傅厉颤抖着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小宇,你和言家丫头如何了。”
自从上次劝着傅岚宇去邀请言家小姐同赏花灯,傅岚宇就一直未上眉山。
这次因为他制出嗜心解药,小宇才与白若衣一起到来。但看他面容平静无波,根本看不出好与坏,他又不说,自己只好开口询问。
如果有夫人在,也许,也许就用不到他了。夫人,这个词有多久没出现在他脑海了?他已经记不清他的面容了。
哎,他老了。
只希望小宇和言家丫头有个好的结果,弥补他们这一辈的遗憾。
“你如何。”
傅岚宇低垂着眉,虽然知道只要上得眉山,这个问题就逃不脱,单他现在不想多谈。
“什么叫,你难道没有约言家丫头。”
傅厉激动站起,满脸怒气,克制都克制不了。
“你,你答应的为什么不去做。”
傅岚宇还是稳稳地倒着茶,心中苦涩难言,想要爆发。
不是我不想要她,而是她不想要我。
也不对。
她想要那个卑微的自己,那个自己都唾弃的自己,那个他想忘却的自己。
但那不是他。
那只是自己出于报复而设计的人,而他也再也回不去那个他。
犹记得十五岁的自己,跪在母亲的床前,聆母亲最后的遗言。
“宇儿,答应母亲,不要去那个贱人的女儿,答应母亲。”
看着母亲支走所有人,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圆眼无比恐怖与悲戚地控诉。
“她毁了你的母亲,毁了你的父亲,她还想毁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这么阴魂不散呢,嫁了人,还不肯放过你父亲,放过你。”
她当时看着母亲的嘶吼,想得是什么?
得知自己有了未婚妻,他从军营跑回来,怀着忐忑又好奇的心理。
他偷偷去看了她,他很满意。
她跟在那个美妇人身边,搀扶着她。
进香,祈祷,然后布施。
那些穷人,那些乞丐,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她们。
而她笑的温润如水,仿佛能化了满山的冰雪,他躲在一角,偷偷地看着,看着。
其实父亲对他还不错,至少给自己挑的人他很满意。
可是母亲病重,唯一的遗愿却是让他悔婚,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当他知道原因时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
父亲和百里芙青梅竹马,自小定下婚约,可谓两情相悦。
父亲体弱常年在外就医,她们书信不断,感情稳定。
难道就因为中间插了个才华横溢的言秦吗?
在母亲的叙述中,百里芙趁父亲病危,哄骗父亲解除了婚约,与那个投奔在他父亲手下的言秦有了私情。
父亲衷情对她念念不忘,百里芙为了拜托父亲,居然劝说父亲娶了她的闺中好友,就是母亲。
母亲本就常常听百里芙在她面前夸奖父亲,慢慢地自然对父亲暗自倾心。当得知自己可以与父亲结秦晋之好时,是多么的心喜。
怀着少女的情怀,怀着她对未来生活的所有期许,她嫁进了傅府。
可是洞房花烛之夜她就受了空闺。
相爷说父亲体弱,要好好将养,她理解,她也知道。
所以母亲细心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只盼他能早日好起来。
可是母亲并不傻,父亲对她总是淡淡的,下人的议论声也渐起。闲言碎语多了,免不了传入她的耳中。
原来父亲并不是体弱,他只是忘不了百里芙而已。
她本来很信任百里芙的,知道她们,曾有婚约,也知道是傅厉解除的,这是百里芙告诉她的,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肯嫁给父亲。
她原来不信,觉得一时不忘情,说明父亲更是情深意重,这样的男子更值得自己尊重。
只要时间长了,只要时间长了,他自然会忘了百里芙,念起自己的好。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是对自己冷冷淡淡,府里的碎语可以不当回事,可是父亲的态度她不能不在意。
她也是烈性女子,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要问个明白,可她问了,也后悔了。
他说他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可是他忘不了他,他求她给他点时间。
她给了,可他转眼就去找了百里芙。她就在后面跟着,一步一步跟着。
等父亲走后,母亲去质问百里芙。百里芙说什么,她说她会还一个完整的傅厉给他。
心都没了人还怎么完整。
但母亲还是信了他,信了这个女人的话。
那是怎样混乱的日子啊,父亲每日都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和她同床共枕,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然而意浓之时她喊的名字却是,“芙儿,芙儿......”
那些日子她的心就死了,这就是百里芙给的完整的傅厉吗?她不要,不要......
她去找百里芙质问,她只会软语安慰自己,说时间长了就好了。
又是时间,又是时间。
她不要。
她回到娘家,要和离,可娘家贪图傅家的权贵,怎么都不肯,她想死,可她被看的严严实实。
那她就这样呆着,总之不要回到那个令她唾弃的府里。
可是两月后,她怀孕了,她们都来劝说她,为了孩子,一切都为了孩子。
而傅厉也被压到他们家负荆请罪。
就这样,为了孩子,为了她心中那一点点的侥幸,她又一次踏入了傅府。
怀孕的那几个月,父亲对母亲无微不至,柔情似水。母亲渐渐卸下心防,渐渐让自己遗忘过去。
可是破镜未圆,美梦又碎。
他的满月酒,父亲喝的酩酊大醉,父亲本来不能喝酒的,可自从碰了母亲,他就常常喝酒。
母亲看着襁褓之中的自己,不想去深思,只要他对他们母子好就可以了。
母亲麻痹着自己,她也以为自己已经被麻痹了。
但满月的酒宴打碎了这一切的假象。
大醉的父亲哭着喊着,“芙儿,芙儿,我都听你的了,你可满意。”
母亲回忆着,眼镜通红,但她流不出眼泪了,她说眼泪早就流干了。
当她听到父亲那晚的话时,她再也伪装不了自己,再也自欺不了自己。
父亲说,他装的好难,好难!
“宇儿,母亲以为的郎情妾意,就是那装出来的,你说母亲有多傻,居然就傻傻的相信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既然有了你,你父亲的爱与不爱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母亲呵呵地笑着,但哪笑是何等的悲凉。
“可是他为什么要夺走你,你才五岁,他就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把你丢入军营。母亲以为是相爷的意思,可到后来,还是那女人挑拨的。”
“你说她为什么,霸着你父亲还不行,还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