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好好的牡丹宴，非要给哀家来上那么一出！”太后娘娘看着委屈扁嘴的碧青郡主，气不打一处来，“你和太子妃到底结了什么梁子？”

碧青郡主嘤地一声红了眼，今天她真的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想起八角亭发生的事，恨得直磨牙：“回太后娘娘，那太子妃曾坏碧青好事，碧青一时气不过……”

忍不住皱紧了眉，太后对太子妃不满愈发深了。

这太子妃简直是天生就跟她们犯冲！

“不是哀家说你，”太后看着碧青郡主叹了口气，怒其不争，“你要做这事怎不提前跟哀家说上一说？也不至于得了这么个结果。”

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又毫无防备，太后也不会由着太子妃牵着鼻子走！

“我哪知道她那么鬼精鬼精的，”碧青郡主想起福元圆那现场破案般的一幕就揪心，哪家贵妇贵女会那些个招数？又不是京兆尹那个死邹老头！“本以为万无一失……”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帮碧青出了这口气！”碧青郡主跪在地上，往前抱住太后大腿。

太后看着她，老脸闪过一抹温情。

碧青郡主是她的外孙女，自幼就在慈宁宫养着，直到十岁才回长公主府。

说起来她们婆孙的感情，甚至比长公主和碧青的感情还深厚。

要不又怎会养成碧青郡主目中无人的狂妄性格？

想起碧青那短暂的婚事，太后不由得心疼。

对太子妃今日这般咄咄逼人愈发不待见了。

只是她嘴里不显：“哀家一把年纪了，你就不会让哀家省省心？别整日在府里闹那些有的没的，好生再寻个合适的嫁了才是正事！”

“我……”碧青撅撅嘴，“碧青何尝不愿如此，只是谈何容易？”

太后老脸一怔：“你有看上的人家了？是哪家的公子？”

碧青郡主扬起头，希冀的双眼闪过一抹迟疑：“……是常太傅府的常益德。”

“常太傅府的常益德？”

太后复述着碧青郡主的话，骤然瞪大眼：“你是说常太傅那个嫡出的孙子，皇后的亲侄子，常益德？”

碧青郡主娇羞地点了点头。

“荒唐！”太后呵斥一声，蹭地抬脚往太师椅走去，碧青郡主一个没留神被太后的脚甩得跌坐在地。

太后见状又有不舍：“还不赶紧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碧青郡主扁扁嘴爬了起来，端了软凳坐到太后身边给太后垂着腿，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太后眯起眼睛想了想：“哀家记得那常益德才十七八岁？”

“马上就十九岁了。”碧青郡主清楚得很。

“那也不行！”太后咬牙，神色复杂地看着打小就疼在手心里的碧青郡主，“你都二十二了，而且还……”

“碧青，你又不是不知道常太傅与我们不对付，何苦要贴上去找那常小子？”

碧青郡主敛了眉目，若不是知道这一点，她又怎会到今日才告诉太后？

只是，她不过就大常益德三岁，坊间还说女大三抱金砖呢！

“只要不是常益德，你看上谁尽管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做主！”

碧青郡主摇头，作可怜状不吭声。

“要不从翰林院里给你挑个往年的状元探花的？”太后知道碧青郡主就好文人书生那种款，投其所好建议。

碧青郡主再又摇摇头，抬起双眼：“太后娘娘对碧青的好，碧青这辈子无以回报，只是……”

“反正常益德是绝对不行！”太后坚持。

碧青郡主心中一阵惋惜，看来要从太后这里得到助力，还需花上些时日才成。

想到这里，她勉强地点点头：“碧青听太后娘娘的。”

出了皇宫，碧青郡主上了马车：“去百味书斋。”

百味书斋位于西大街上，平日里多是文人墨客在此淘买时书古籍，名画墨宝。

也有不少文人在此寄卖书法画作。

虽然当不得几个大钱，但却有不少穷苦潦倒的文人以此帮补生计。

百味书斋的刘老板是个聪明人，对上门卖作品的文人态度温和，价格公道，于是许多文人都喜欢来这里交易。

刘老板眼光长远，并不打算从这些寄卖文人手里赚钱，而是看重他们的未来潜力。

若是哪天高中了，自然对他的生意是一个助力。

碧青郡主这几个月来百味书斋来得勤快，以至于店里的活计一看到戴着帷帽出现的她，就乐呵呵地迎了上来：“客官里边请。”

“你们刘老板呢？”不耐在这种地方多逗留，碧青郡主直奔主题。

“刘老板在内室，”伙计忙应道，“小的带您过去。”

随伙计进了内室，刘老板一看是碧青郡主，忙笑着迎了上来，一边吩咐伙计上茶。

碧青郡主拧了拧眉，摆手拒绝：“这两日常大公子可有送画作前来寄卖？”

刘老板笑呵呵道：“有的有的，昨日常大公子刚来过，带了一幅新的画作过来，给姑娘留着呢！”

几个月前，这个戴着帷帽的姑娘就找来他的百味书斋，指名道姓要把所有常大公子的画作都买走。

有这么个慷慨金主，刘老板自是欢迎。

常大公子虽说是常太傅府的嫡孙，但听说常府门风清廉，常大公子手头上银钱并不丰裕。

而常大公子又结交了不少穷苦书生做朋友，时时接济他们，是以经常会将画作拿来百味书斋寄卖。

尽管他身份不低，但到底并非名家，画作要卖出去不容易。

遇上眼前这个大方的金主，刘老板自是乐得做这个中间人。

碧青郡主接过常益德最新的画作，打开细细赏了片刻，便交由身边婢女收好：“刘老板，若是还有常大公子的作品，请替我收好。过段时日我再来。”

“没问题！”刘老板笑眯眯地恭送碧青郡主下楼，“上次常大公子过来，还专程问过姑娘的事。”

“不可告诉他。”碧青郡主蹙眉。

刘老板忙道：“这是自然，姑娘不用担心。”

上了马车，碧青郡主的奴婢忍不住问道：“郡主为何不让常大公子知道是您将他的画作买下？”

碧青郡主扫她一眼，摘下帷帽道：“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