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信一向欣赏池羽性情,认为此人虽出身寒门,一朝得陛下提拔,却从未阿谀谄媚,朝堂之上更有不畏强权之势,再加上其才情,正是眼下国中弥足珍贵之良臣。
然而此等非常时刻,池羽竟为了教习长公主这点子小事惹陛下烦心,当真是出人预料。
怀信摇摇头,凡大才者皆刚直不阿,严重点来说就是不懂变通、更不会察言观色。这份刚直对于池羽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言铭回过身,想悄声几句劝走池羽。朝野上下谁不知陛下疼爱灵菡长公主?可近日里不知怎的,见过长公主的人皆道公主性情大变,更有传闻言说,公主之变全因陛下。
战争已足够陛下忧心,池羽又来这么一出,可不是给陛下添堵呢么?
果然,云葭沉下脸注视着下方的池羽。瞧见陛下如此脸色,言铭半张的嘴巴又合了上。
“你还记得朕将菱儿托付与你?”云葭蹙眉质问过,对怀信几人道:“此处无事,几位爱卿先且退下。”
女皇下了逐客令,几位尚书立马恭恭敬敬行礼告退,见议政殿的大门缓缓合上。
孔竹纳闷道:“这陛下与长公主到底如何了?”
沈暮瞧孔竹一眼:“孔大人还是多担心些前方的战局罢。”
议政殿内,湄环抱双臂站在窗边,以防有人偷听。云葭走下王座,低声对池羽道:“你可是有要事对朕禀明?”
没法子继续教导云菱一事,池羽早已私下里与云葭说明,本不必在今日如此,想来定是借此事为由,另有他事。
“陛下英明,”池羽仰起头道,“臣知陛下忧心战事饮食不安,特为陛下想出一策,只是此法有违陛下心性,还需陛下斟酌……”
当日,池学士因教习长公主不力惹怒陛下,陛下紧闭议政殿训斥其片刻,后令其罚跪殿外足两个时辰。
据路过议政殿的小宫女们说,她们从未见过陛下那般怒意,也未见过池学士被大统领扶起时,那般虚弱模样。
夜晚,云葭着素衣依靠在床边,近日来她忧思伤神,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尖尖愈加柔弱。
“你怎么看?”云葭垂眼叹道。
“属下不敢妄议政事,”湄高挑的身子立在云葭身后,“但属下猜测,陛下心中已有主意。”
她跟随陛下时日虽短,却因云葭并未对她加以防备而了解到更多。
池羽所献计谋,任谁都听得出于眼下的扶熙而言,如旱地遇甘霖,只不过……
听过池羽所言,陛下看似犹豫,眼中却是晃过惊喜之色,随后目光坚定。
“朕必灭雁瑞,”云葭扬起下颌,透过窗纸遥望着悬挂在夜空之上的月亮光影,“是以,池羽之计可行。”
云菱听闻宫中传言之时,是在第二日的正午。
“她明知是本宫不愿再对她言听计从,是以燃尽后殿书卷,作何为难池学士?”云菱怒冲冲打落宫女手中糕点:“去,取本宫的玉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