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父而来?若朕下令斩杀陈海呢?”
在扶熙,也就只有女皇说起“斩杀”二字之时,语气轻飘飘如同一件寻常事。
陈佑不说话,半晌红着眼角道:“求陛下,许微臣见家父最后一面......”
“待他出了大牢,你二人自会相见。”云葭听得陈佑长出一口气,道:“朕且问你,你为着自个儿的脸面,就要抛下朕许给你的官职了?”
陈佑被云葭吓得心情复杂,忙道:“微臣有幸入大理寺,日夜感激陛下恩德。可家父如此行为,微臣自觉愧对陛下,愧对百姓,有辱官场之风,是以自请离去。”
“既知道愧对,那就给朕留在大理寺好生理事,旁的多思无益。朕倦了,你退下吧。”云葭懒洋洋道。
陈佑一愣,随即双目含泪连连叩首:“多谢陛下宽容,微臣多谢陛下......”
待陈佑离开,兰芷为云葭披上披风,兰芯推开窗子,问:“陛下,这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您作何不收了陈佑的官位,留给前三甲?”
云葭一笑,道:“为官者众多,有风骨的却少,怎能轻易放走?”
多年后,陈佑子孙满堂,官拜尚书令。他时常对后代讲起女皇恩德,叮嘱陈家后人无论从商、为官,定要将刚直风骨延续下去,莫如其父陈海一般,做出背叛国家、愧对女皇之事。
“陛下今日不睡了么?”湄不知从何处闪到云葭身后。
“心事太多,睡也是睡不着的。”云葭仰起头望着明月,不知今夜边城战况如何,不知明日大军出发,扶熙能否夺回城池。
夜已深,不睡觉可不行。
“将军说了,要属下看顾陛下身体,陛下还是安置了吧。”湄蹙眉道。
“你是护卫朕安全的,身体方面不是吴宏的职责?”云葭颇为疑惑,萧家军向来分工明确,萧晟还想要湄兼职太医不成?
“那日将军询问吴太医,陛下近来身体如何。吴太医道陛下忧思过度,心事重重,虽吃得多却睡不香。是以将军吩咐属下,一定要陛下早睡。”
“朕若不睡呢?”
“将军说了,可点睡穴。”湄冷酷道。
“你敢?!”怎么萧家军出来的,一个两个都这么大胆?!
湄上前一步,两根手指并拢,意思是:你看我敢不敢?
半个时辰后,云葭盖着被子乖乖躺在床上,侧殿内只有满室的月光。
湄听出云葭的呼吸声并未入睡,从屏风后头闪身过来,蹲在云葭床前。
“朕也想睡啊,可朕不能错过战报。”云葭苦巴巴道。
“陛下,”湄认真地望着云葭,“将军不会害您。”
云葭支起身子:“你怎么知道?”
湄从不说谎,却学会了回避问题,垂下眼睑道:“属下就是知道。”
“你又听见了......”湄神出鬼没不说,这听力也太好了点。
云葭还没说完,湄手指飞快点下,床上的人立马闭上双眼身子一软,陷入未知梦境。
“将军爱您护您还来不及,又怎会对您不利。”湄轻轻替云葭盖好被子,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