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师抬起手止住众人七嘴八舌,朝天拱手道:“先皇在上,请饶恕老臣罪过。”
说完,他布满岁月痕迹的双眼看向赵侍郎,反问:“先皇在位时,已然送出大大小小十座城池。如赵侍郎所说,扶熙此次不出兵,下次不出兵,难道你要女皇照旧送下去,一直到熙都被雁瑞与泽国一分为二么?”
见对面哑口无言,老太师拄着龙头拐杖站起身,声声质问:“你们从不探听,我扶熙百姓归附雁瑞之后,过得何等卑微辛苦!你们胆小如豆,视陛下如先皇,不愿陛下出兵,更不愿陛下夺回城池!你们只会劝陛下致歉、劝陛下献城,如此这般,岂是为臣者之作为!”
这一番话,寻遍扶熙,也就只有老太师有资格指责出口。
云葭对老太师致以崇敬而感谢的目光,她知道,先皇在位时,众文臣把控朝政,如老太师一般没有实权的,萧锋将军一般泡在军队的,与文臣争权并非一时之事。
更何况,云宴有肃清朝局的心思,却也有心无力。
恐怕只有老太师知晓,这些话他足足憋在心里多少年。
宋注本就觉着崔侍郎令刑部蒙羞,连带着他与赵侍郎也面上无光。现下得老太师一番质问,他好似被骂醒了一般,羞愧地低着头,面红耳赤。
反战一派大多与宋注反应相同,云葭适时问:“众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赵侍郎内心热油煎一般难受,正如老太师所说,他自诩反对陛下出兵,是为了扶熙百姓的安生日子。可被割走的大小城池里,住着的便不是扶熙百姓了么?
过往种种浮现眼前,他当真是自私自利。
赵侍郎膝行几步,跪地叩首道:“陛下,臣有罪!”
宋注等人同样叩首,道:“陛下,臣等有罪!”
另一侧的大臣们见状,以老太师为首跪拜道:“臣等请求陛下出兵雁瑞,夺回我扶熙城池!”
经过朝堂论辩,众臣此请发自内心,震耳欲聋。云葭与萧晟相视一笑,此情此景,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文武百官上下一心。
待众臣散去,赵侍郎与宋注依旧跪在原地。云葭原本已经步出御穹殿,欲走上月台处理各官员,回首见二人还在,她轻移莲步回返,道:“两位爱卿为何不走?”
赵侍郎含泪道:“老臣自知愧对陛下,愧对扶熙,自请辞官归乡,余生在田间静思己过......”
宋注道:“微臣愿与赵侍郎同去......”
“崔侍郎犯下大罪,刑部留他不得。如今你二人又自请离去,莫不是想空了朕的刑部?”云葭挑眉问。
“臣等绝无此意......”
“你二人确实有错,却也不是什么大错。”云葭背过手道:“朕决意留下你二人在刑部戴罪立功,相比于月台上跪着的,他们可没有这个机会。”
“朕还有要事,两位爱卿速速想清楚。”
宋注轻拽赵侍郎官服,赵侍郎思量一瞬,重重磕头道:“臣等多谢陛下!”
“这才对嘛。”云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