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医生的话，陈老师推开他就往手术室里冲。

我反应过来之后也跟着往里面跑，结果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护士把我扶起来的时候，我两条腿还打着哆嗦。

“爸，我要去看我爸……”

护士把我扶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躺在手术床上的人。

他在对陈老师笑，可眼睛里分明写满了不舍，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朝我看了过来，那表情好像在说：

闺女，爸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妈……

滴滴滴滴滴……

那双眼睛慢慢闭上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陈老师突然扑向手术床。

“不，老沈，不可以，别走！！！”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老师，我脑袋猛地往下一坠，下腹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紧跟着眼前突然一黑。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将我快要飘远的灵魂拽了回来，我尖叫着睁开眼睛。

“爸！”

昏迷了一瞬就醒过来，我急切的抓住旁边的护士问，“我爸呢？我爸呢？”

“小姐，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请节哀。”

护士好心想把我扶起来，我却用力将她推开，还指着她怒骂道：“你放屁，我爸活的好好的，他才没有死！”

护士被我推的差点摔倒，然后就不理我了，她在医院见惯了生老病死，当然不在乎又多死一个人。

看到几个人联手把沈老师往外拉，我连忙扑上去推开那些人，“你们干什么！别碰她！”

有了我的帮助，陈老师顺利脱身，然后又扑倒手术床上，抱着我爸死活不松手，几个医生和护手在旁边束手无策。

看到陈老师哭成那样，我一下子慌了，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床边，“妈，我爸怎么了？他怎么了啊？”

陈老师一颗心都在我爸身上，已经完全听不见我说话了。

我吓坏了，牵着她的衣摆大哭，可不管我怎么哭，陈老师就是不理我，只是沉默的抱着我爸，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一刻，我有种天塌下来的无力感，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陆周承来的时候，我爸已经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去了。

他们本来是要把我爸推去太平间的，我和陈老师坚决不同意，他们只好把我爸安置在单人病房里。

陆周承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他妈过来。

大概是从医生护士那里听说了什么，吴玉兰站在门口没进来，有些惊讶的朝里看，“摔一下就死了？”

就在这时，不管我怎么叫都一直没反应的陈老师，听到我婆婆的声音突然站起来，然后疯了一样的朝她冲过去。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吴玉兰吓了一跳，躲在陆周承身后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是自己摔下去的，我可没推他。”

我妈伸手想把她拽出来，被陆周承拦住了，“妈，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我爸的死对我妈打击太大，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最后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哭诉。

“你肯定跟他说了什么，不然他不会从房间追出来……”

不等她说完吴玉兰就反驳道：“又不是我让他追出来的。”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吴玉兰去家里闹，我爸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她是杀人凶手！

陆周承太了解我，看到我满屋子乱转的时候，他就推着吴玉兰让她先走。

见凶手要走了，我随便抓起一个东西，大喊着朝她跑过去。

陆周承拦腰将我抱住了，安抚的将我往怀里按，“小清，你冷静一点！”

“我爸死了，他是被你妈害死的，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哭着挣扎，手里的东西往陆周承头上抡，“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要给我爸报仇！”

血顺着陆周承的眼角流下来，血色刺激到我的视觉，我很害怕，想要摆脱他的束缚，可他就是不肯放开。

我对他拳打脚踢，气急败坏的大喊，“陆周承，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陆周承摇摇头说：“不能放，你现在太冲动了，我怕你伤害到自己。”

“你还我爸，你还我！”

我哭得很凶，最后直接哭晕在陆周承怀里，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醒了？”

刚睁开眼睛，陆周承就起身走过来，见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伸手来摸我的头，“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用你管。”

我冷漠的挡开他的手，掀开被子下床。

可能是因为躺的太久，腿有点发软，脚一沾地就直接摔向地面。

陆周承把我捞到怀里，“小心。”

我爸都走了，是因为他妈才走的，他居然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真当我姓沈的是白痴吗？

当时我一下子就爆发了，用了最大的力气把他推开，结果他是被推开了，我自己也摔了个狗吃屎。

见我摔了，陆周承连忙过来扶我，“摔哪儿了？疼不疼？”

我甩开他的手说：“你能不能走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小清……”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滚啊！”

那一刻，陆周承看着我的表情那么悲伤，“我知道你爸走了你很难过，可是小清，人死不能复生。”

我捂住耳朵不听，陆周承把我的手拿下来，“你妈一直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受不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听他提到陈老师，我稍微冷静了一点，转身去找手机的时候，才想起之前落在车上了。

“你要打电话？用我的。”

陆周承把他的手机递过来，我看都没看一眼，拖着软绵绵的两条腿去了护士台。

印象中程思远的号码从来没换过，我凭着记忆拨通了他的电话。

“小清？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鼻子狠狠一酸，哽咽着说：“程思远，你有时间吗？能不能来北城一趟，我想送我爸回家……”

挂了电话转身，就看到陆周承站在身后不远处，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受伤，因为我打电话给程思远？

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陆周承，我们完了。”

手腕被抓住的时候，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问，“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除非，你让我爸活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这话是他自己说的，所以他只能选择放手。

程思远来的时候，我跟我妈在房间陪着我爸，陆周承还在门口没有走。

看到他进来，我抬头朝他笑了笑，“你来啦！”

可能是我笑的太假，程思远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沈叔不会有事的。”

“陈老师，你胳膊好点了吗？”他走过去跟陈老师说话，然后又看着床上的人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越快越好，程思远看了我爸一眼，“要不要等沈叔醒了再走？”

“不用了。”

我站起来，视线扫过陆周承，“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那一刻，程思远脸上的表情让我有些想哭，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了下来。

“我不应该带他们来这里的，程思远，是我害死了我爸。”

“小清你……”

程思远走到我面前，抬起的手久久没有落下。

我知道他还有所顾忌，可是我没有，所以我主动抱了他。

“现在什么都别问，带我和陈老师离开这里，可以吗？”

程思远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手将我搂住，下巴在我头顶上蹭了蹭，“现在就走。”

轮椅推过来的时候，程思远想把我爸抱上去，可是我妈死活不让。

我知道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就像陆周承说的，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带我爸回家。

于是我蹲在了床边，抱着陈老师的胳膊说：“妈，小远来了，他来接我们回家。”

陈老师看看程思远，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老沈你听到了吗？小远来接你回家了。”

我顿时泪如泉涌，看到陈老师强颜欢笑的脸，心疼的已经快要麻木。

我爸虽然瘦了很多，可对程思远来说还有些吃力，我跟他一起都差点没把人抬起来。

陆周承看到之后想过来帮忙，被陈老师阻止了。

看到他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心头隐隐作痛，不止是心疼，还有痛心。

从我爸出事到现在，已经一天过去了，可是他妈从医院离开之后就一次都没来过，这就是他的态度。

陆周承一路跟到楼下，我要上车的时候他突然走过来，“我跟你们一起去，还可以帮你们开车。”

我拦住车门说：“不用了。”

说完转头看着程思远，“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办。”

程思远点点头，我这才转身面向陆周承，“你回去把东西带上，离婚协议你妈那里多得是，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小清……”

陆周承伸手来拉我，被我冷漠的躲开了，“一个小时应该够了，希望你能快一点，我们赶时间。”

陆周承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非要离？”

我点点头，“非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