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的时间一到,酒吧里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因为时间尚早,助兴的乐队还没有来,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客人,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中小酌一杯酒。
此时来的人,多半只是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但也并不想疯玩疯闹。这个时间段的酒吧有点咖啡厅的感觉,萨克斯的乐声把它渲染地更加文艺起来。
陆其渊和娇娇各点了一杯薄荷酒,面对面地说着话。
她看着陆其渊心痛自责的眼神,心里如同扎进了一棵荆棘,却还一边安慰着他:“那是因为你太在乎她了!”
“可这不能作为我原谅自己的理由。”小畅离开后,他痛定思痛,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对她的伤害有多深。所以现在才会亲自来向娇娇道歉,要是从前,他只会派安琪送一笔损失费也就罢了。
“你想换个环境工作吗?”
“啊?”话题转得太快,娇娇直直地愣了一会儿,“你说换工作?”
陆其渊点了下头说:“酒吧里形形**的人都有,并不适合你这样一个女孩子工作。你想做什么工作?我可以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是作为这次谣言的补偿吗?”
“算是吧,毕竟你是因为我才会被人肉的,我总觉得要为你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娇娇喝了一口酒笑道:“如果是这样,你就小瞧我了。这个酒吧里虽然嘈杂,但我是凭自己的本事推销酒赚钱,过得心安理得。虽然被很多人看不起,但我把自己保护地很好。喜欢的人,我愿意去交往,不喜欢的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陆其渊看着她坦荡的笑容,心里多了几分欣赏与敬意。无论怎样她都是自食其力,比那些藏污纳垢、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要高尚得多。
于是陆其渊关切地对她说:“可是你总得有长远的打算,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
娇娇支着脑袋笑答:“我当然有自己的计划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云南老家开一个咖啡店,我们那里景色很美,每天有不少游客观光。要是能开一个咖啡店生意一定会很好。我这几年一直在攒钱,很快就能实现我的梦想了。”
陆其渊看着她微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娇娇支着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愣了一会儿,随后自嘲地笑道:“你别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因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此踏踏实实地努力着。人生就像是一场龟兔赛跑,很多人自负聪明,想着走捷径,但最后成功的,往往是那些像乌龟一样从头到尾都一点一点慢慢爬的人。”
陆其渊对这一点颇有感触。陆家以至于盛世一切的明争暗斗,都是因为他们想走捷径,想要一步登天,却忘记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可娇娇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羡慕的,她从来都是被生活所迫。为了给爸爸妈妈治病,为了挣钱供弟弟上学,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背井离乡在外面闯荡,根本没有时间来感叹人生或是顾影自怜。
她叹了口气说:“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乌龟,必须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一旦踩空,便会重重地摔下去,永无翻身之日。而有的人天生就是飞鸟,有着华丽的羽翼可以搏击长空,活在万丈光芒之下。前阵子流言蜚语满天飞,有人拿我和奚小姐作比较,说实话,在她面前我真的自行惭秽。她就是飞鸟,美丽、优秀,桀骜不驯,就算别人诽谤她,也是带着满腔的嫉妒。而我呢——”
娇娇苦笑一声道:“相比之下就显得既可怜,又可悲了。”
说完,她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陆其渊按住酒瓶,阻止她继续倒酒,“你其实不必羡慕她。是的,小畅她是一只高傲的飞鸟,但后来遇到了我,就不再是了。我怕她在外面受到风吹雨打,怕她留恋大好风光,试图用黄金打造一只鸟笼把她关起来,甚至残忍地拔掉了她绚丽的羽毛。”
娇娇疑惑地看着陆其渊,她无法想象这个时时刻刻把奚小畅放在心尖上的人会那样残忍地伤害她。
“奚小姐她现在去哪里了?”
“不知道。”陆其渊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却又放下了。自从上次他喝醉酒去娇娇那里睡了一晚后,就决定要把酒戒掉了。
“她被她的父母悄悄带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以陆其渊的手眼,要想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还是一家子。
“她不见的那一天,我发了疯似的找了一整天,却没有找到。后来在她家门口坐了好久,想起小畅自杀的那天,我在医院里做的一个决定——小畅醒来,如果她还要我,我就用一辈子来补偿她,但如果她不想见我,我会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她现在离开了,我应该要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再去找她,只会打扰到她的生活。”
做出这个决定,就像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掏走了一样,一种空洞的、麻木的痛永无止境地折磨着他。
娇娇看到他眼中压抑的泪水,便把酒递到他的手中,碰了下杯说:“你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太深了,适当地发泄一下吧!”
自此之后,陆其渊成了七色花酒吧的常客。经常下班后来这里喝杯酒,找娇娇聊天,尽管满城风雨,但两人都置若罔闻,娇娇很快就贴上了陆其渊的绯闻女友的标签。
娇娇活泼开朗又很健谈,和陆其渊聊八卦,讲各种酒的调制,谈时尚搭配,甚至还大胆地和他聊自己丰富的情史。在陆其渊面前,她不需要任何做作与伪装,大大方方地展现自己的本色。
她再也不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在酒吧里和别人搭讪,只化着淡淡的妆,穿着简洁的衣裙,像个清纯的大学生,甚至一些老顾客都认不出了她。每一天都怀着一个美好的期待,从来没有过得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就算知道他把自己当成奚小畅的影子,她也心甘情愿地去做他的解语花。
一天晚上,她正兴致勃勃地和陆其渊吐槽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电影时,突然有一个酒杯重重地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
抬起头,只见唐婧婧满脸不爽地看着他们,陆靖远在一旁拽着她的胳膊,生怕她惹事。
陆靖远和唐婧婧也是七色花的常客,娇娇早就认识他们,对唐婧婧的不怀好意,她也心知肚明。
“真巧啊!陆先生也在这儿!”唐婧婧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其渊,话不多说,便在他们身边坐下,陆靖远也妇唱夫随地坐了下来。
陆其渊风度翩翩地笑道:“婧婧,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了,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小畅失踪的那天。”唐婧婧刻意把“失踪”这两个字提了个声调。这些天她看到陆其渊和酒家女的绯闻还一万个不相信,直到她刚刚远远看见娇娇亲昵地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时,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本她觉得陆其渊这个人冲动、自大、占有欲强,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奚小畅还算专一。但现如今,连这么一点优点也没有了。
他完全是个可气、可厌、可恨的渣男!
唐婧婧指着娇娇,眼睛瞥向陆其渊,讥讽地笑道:“陆先生,这位你还没有和我们介绍一下呢!”
娇娇很不自然地坐直。陆靖远在下面悄悄拍着唐婧婧的手背。
“她是娇娇。”陆其渊知道她不怀好意,怕弄得娇娇难为情,就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娇娇!啧啧,叫得这么亲昵啊!”唐婧婧讥笑道。
娇娇微笑着解释道:“唐小姐你误会了,在这个酒吧里,所有人都这么叫我。我姓陈,单名一个娇字。”
唐婧婧却不搭理她,用一种不忿和挑衅的眼神看着陆其渊。
气氛格外尴尬起来。
陆靖远清了清嗓子笑道:“咱们别傻坐着,叫点酒吧!”
娇娇也附和道:“最新出来一款樱桃味的鸡尾酒味道超赞,要不咱们来几瓶?”
唐婧婧冷笑道:“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别咱们咱们地叫得那么亲密,我和你不熟。”
她说着便向调酒师说:“两杯玛格丽特。”
气氛又冷了下来。
终于,陆其渊开口问陆靖远:“你没几天就要毕业了,有没有决定到盛世上班呢?”
陆靖远瞟了眼唐婧婧说:“我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还是不去给你和爷爷添乱了。”
其实,陆盛辉以免唐婧婧成为第二个奚小畅,早对陆靖远下了通牒,如果选择唐婧婧,就要放弃盛世的继承权。
他的心里早已做好了选择,这辈子只要唐婧婧。
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离开了他,母亲也常年精神衰弱,在这样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长大,虽然生活条件比别人好些,但过得并不快乐。比起冷冰冰的财产,他要的是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为了婧婧,他做出了人生中最勇敢的抉择。
唐婧婧笑道:“那你打算干什么呢?”
“找工作啊!”
“别搞笑了,你能干什么?”唐婧婧拍了下他的胳膊,虽然满脸不屑,但心里却充满了喜悦。
陆靖远在她面前永远把姿态低到尘埃里,让她几乎想不起来他们之间的差距。
“谁又是天生什么都会做的呢?我有手有脚的可以去学呀!再不行,你收留我去做你的煮夫好不好?”
唐婧婧一边捏着她的脸一边笑道:“你这么笨,不给我添乱就好了。”
她手腕上的那条陆靖远送她的钻石手链像串起的星辰,闪着夺目的光辉。
陆靖远见她心情好了些,便拉着她去跳舞。
娇娇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不由感慨:又是一个情圣,看来陆家痴情是陆家的祖传基因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