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夕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事发后第三天了。
那日的天分外的蓝,经过雨后洗劫后的天空分外的澄澈晶莹,有一缕阳光拨开重重云雾暖暖地照射在安羽夕的床头。
那是风雨抵挡了后的宁静温暖。
安羽夕撑开重重的眼睑,只觉得全身如同灌了铅一般,似乎已沉睡千年。
“你醒了。”身侧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安羽夕去想居然一时没有想起来,她费力得偏过头去看,竟然是韩宥宸。
安羽夕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沙哑着嗓音道:“韩宥宸,你怎么在这里?”
韩宥宸并没有同往日那般温柔地笑,而是双眼淡淡地看向她,“我救了你。”
安羽夕不习惯于韩宥宸的这种眼神,愣了一愣,仍是笑着去应,“谢谢你,谢谢。我还以为我这次死定了呢,撞我的人是谁你知道吗?我不记得我跟人接过什么仇啊。”
“可能是意外吧,我没报警所以也不知道。”韩宥宸踱步走到窗边,将视线移到窗外。
“好……好吧。”安羽夕抓了抓头发,尴尬的不再作声。
很久,韩宥宸才再次开了口,“你恨裴宇诺么?”
“恨。”安羽夕低下头,攥紧拳头。
“可现在的你别说找他复仇,连以后的生活都成问题吧。”韩宥宸闭上双眼,面色清冷。
“……我想找个地方打工,尽力养活自己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若要继续学业或者追求梦想,你觉得你就凭偶尔兼职那一星半点的钱,你能活下去?我能助你涅槃重生重头再来,你愿意么?”韩宥宸睁开双眼转过身去看她,眉目无情。
“什……么?”安羽夕愣住。
“你跟了我,别说生活不成问题,你不是喜欢唱歌,我可以帮你培训帮你找娱乐公司实现你歌手的梦想,我马上就要继承我爸的产业了,也就是很快我便是Mitoria的新任总裁了,你的这一切我都能给你,你只有变得强大了,才有足够的姿态重新站在他面前,才能将今日你所受屈辱一份份报还,不是么?”
安羽夕抬起双手捧住脸,无穷无尽的水雾顺着指缝倾泻而下,很久很久,她才哽咽道:“……条件呢。”
韩宥宸静静地抽了口气,依然平静地直视着她,“我上任总裁很多时候需要一个妻子来为我的很多应酬权衡,有了妻子我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所以条件就是你嫁给我,我们各取所需,你觉得如何?”
安羽夕的全身微微地颤动,良久都没有回答韩宥宸的问题。
韩宥宸的眼瞳突转锐利,“安羽夕你并没有选择。”
“……好,我答应。”
时光仿佛一杯静水,依然深刻依然可以深流,
而这份心情却与风月无关,水逝惊鸿去。
站在时光的路口,回望曾经走过的美丽和温柔。
许多人,许多事,许多曾经花发枝满的渴求与憧憬,
依然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流过,又默默回溯。
盘点每一份心情文字,或多或少都透出淡淡的忧郁和沉重,
还有一份无端的惆怅和惶惑。
。
无论你怎样握紧双手,也无论你怎样试图握住生命中不曾荒凉的岁月,
青春都如一场倾城盛宴,浓妆艳抹着登场,又奢华低调着落幕。
那些青涩而美好的葱茏,依然是心底最深最真的甜蜜和疼痛。
时光如水,总是无言。
此生,若你安好,便是晴天。
**
将书的最后一页看完,后来,安羽夕是买了去往英国的飞机票想去寻裴宇诺的。
可是,她来到了机场后,却是硬生生坐在候机厅坐到飞机飞走了的。
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场为期整整十年的误会和她对裴宇诺所有的伤害。
她曾许诺过以后无论遇到何等的事情都将无条件信任,守护那个少年。
可她忘了说,当那个伤害他的人变成了自己,又当如何。
最后,她鬼使神差般改签了去往厦门的航班。
在飞机上,安羽夕不想去细想自己改签到那里的原因,只是觉得好累好累,倚在座椅上便沉沉地睡着了。
飞机在空中行驶了快两个小时才停下,安羽夕拿着行李下了飞机,发现厦门到现在居然还是很热,湿热的空气搅得他胸口一阵发闷。
到路边随便拦了一辆的士,司机问她去哪,她随口便答道:“一个离海比较近的地方便好。”
车在著名的环岛路停下,这是一条环绕在海旁边的公路,在公路上行驶一偏头便能看到不远处细软的沙子和亮蓝色的大海,曾被评为全国十大最美公路之一。
海鸥的啼叫声环绕在头顶,独特的热带慵懒风味让安羽夕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海边有许多租双人自行车的,安羽夕总觉得自己一个人骑一辆双人自行车怪怪的,便上前去问是否有单人的,对方回答没有,安羽夕只得掏了钱还是推了一辆双人的出来。
接近十月份的季节,厦门已经不是旅游旺季,海边的人少了许多,安羽夕便目光涣散地看着那汪壮阔得大海漫无目的地蹬着自行车环着那海绕起圈来。
海边有许多漂亮精致的两层别墅,开阔的小院子里通常都摆着一把白色的遮阳伞,有一栋遮阳伞下面的白色桌子上还放着主人未喝完的下午茶,房子里依稀能闻见孩子打闹嬉笑声,安羽夕将车停到那别墅门口开始发起怔。
别墅的门前是一条长长的木头栈道,环绕了海几公里,安羽夕将车停下,缓缓踱步走到木头栈道的栏杆处停下,双手搭在栏杆上,把眼睛慢慢闭上。
大海均匀而宁静地呼吸着,安羽夕在那一声声潮汐中感觉生命都静止了。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橙红的余晖细细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天空,连海水和沙滩都映衬着淡淡的粉橘色。
如果它够广阔,能不能包容她所曾犯下过的错,让一切重头再来。
大海,你告诉我。
晚上,安羽夕随便找了个小旅馆便住下了,安羽夕从浴室洗了澡出来时,发现手机上有一个姚慕雅的未接来电。
安羽夕按下回拨键,开了免提,转身去拿毛巾擦头发。
“喂,夕姐,你终于回我电话啦。”姚慕雅似乎在家里,周围十分的安静。
“刚才去洗澡了,怎么?”
“夕姐你现在在哪啊,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公司上头都有点怪罪的意思了。”姚慕雅的语气中透着小小的抱怨。
“我在厦门,呆个几天就回去的。”
“什么?你在厦门啊,夕姐你不是出国了么,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先别说这个了,”安羽夕放下毛巾,拿起手机放在耳朵旁,“我还没问你呢,小雅啊,出书了这么大个事儿,也不告诉告诉夕姐让我给你庆祝庆祝?”
“啊?……啊……什……什么啊……”姚慕雅的话语明显变得不流利起来,“啊……那个啊……不是……不是什么大事就……”
“小雅,我全部看完了的。”安羽夕淡淡地说道。
那边便瞬间静默了下来,再没有了声音。
“如若不是意外我拿到这本书,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哦不,是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夕姐……你听我解释……”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裴宇诺央求你们做的,我也明白这件事你知道凝姐知道甚至韩宥宸都知道,全世界似乎都知道了的事只有我一个人不知,还傻乎乎去恨了那么多年,我这辈子做人向来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就好,我第一次觉得我连自己都无法面对了,小雅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我知道……对不起,夕姐。”姚慕雅的声音低了下来。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们,一直被你们如此保护着,我又是何德何能。”安羽夕闭上眼睛静静地抽了口气,“我没有姿态去面对任何人,但我会自己好好生活下去的,小雅,我回国了会联系你,早点休息。”
说完安羽夕便挂了电话。
安羽夕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一边,歪下了身子就沉沉地睡去了。
睡去了,就可以全部忘掉吗?
**
这一觉安羽夕睡得昏天黑地,如若不是到了下午三点生生被饿醒了,安羽夕兴许会睡到第三天都说不定。
她揉着抽疼的胃,蹙着眉去搜最近的美食街,发现环岛路旁就有一个小渔村,便胡乱地一洗漱打了车就去了。
小渔村很热闹,几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安羽夕一路逛下来差点儿没吃吐。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冷起来,刮了阵风后,安羽夕讲衣服往里裹了裹,想走到路边去拦车回去,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安羽夕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忘带了伞的,周围的行人都撑起了伞加快了脚步离开,她只好小跑着躲进环岛路旁的木头栈道中的一个小亭子去避雨。
雨越下越大,木头栈道旁的大海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灰色的雾气,远远地望去,倒别有一番风味。
海边由于下雨已经几乎无人,唯有几个同样忘记带伞了的人同安羽夕一起躲在这亭子下。
一个男人看着安羽夕独身一人操着一口当地人的口音问她:“小姑娘,怎么不让家人来送伞哟?介么冷个天,你看你穿这薄。”
安羽夕笑笑回道:“我家不在这,我来这儿玩的。”
那男人一脸惊讶,“哎哟自己来这儿玩的呀,你男朋友还真是放心。”
她尴尬的笑了笑,抓头发,“我没有男朋友的。”
没一会,见雨滴开始变小,安羽夕担心再不走一会又要下大,便脱了外套挡在头上一头冲出了亭子,在海边的木头栈道上小跑起来。
木头栈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她匆匆踩在那木头上发出的接连不断“咯吱咯吱”的声音,身侧的别墅里发出昏黄的柔软的灯光,安羽夕踏着一个个小水坑穿梭在那一片朦胧幽静的水雾里。
远远地,在水雾尽头,木头栈道的尽头,蜿蜒曲折在海边之上的观景台上,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身影。
安羽夕的脚步骤然停下,怔怔的望过去。
滴滴答答的雨声,木头栈道单调的“吱嘎”声,两相沉默。
一眼,万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