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阳不久便会回国,可易思思的学车进展很慢。许向阳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思思姐,你要是在国内上驾校,一定会被教官骂死的。你连自动挡都开成这样。”
易思思全身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哎呀,前面路口我该不该停车?”
“不用停,没有停车标志,你是直行,接着走。后面有车跟着,加速开。”
易思思心里想着踩油门,却一不小心踩成了刹车,许向阳一“鞠躬”,愤愤地望向易思思:“不要无故在路中间踩刹车,你会被追尾的……”
易思思慌忙换成油门,许向阳又是一个“挺胸”,心中恸哭不已。
终于开稳,许向阳为了让易思思放松,找了一个话题聊起来:“思思姐,最近我看到有人卖甲壳虫,车只开了3万迈,很新,价格一万美元,甲壳虫很适合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只能买5000到6000价位的二手车,甲壳虫太贵了,买不起。”
“思思姐都有奖学金了,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许向阳不以为然。
“奖学金的钱我省着点花,可以攒攒出去旅游。买车的钱是父母给的,他们只能供给这么多了。”
“你可以多问爸妈要一些嘛。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儿要富养’,如果将来我生了女儿,我一定给她买好车,至少宝马奔驰吧。”
许向阳说得轻松,可易思思听着很不是滋味。
虽然偶尔会有消费观念的冲突,易思思觉得自己和许向阳这种家境富裕的小留学生们并无隔阂。
贫富差距是存在的。成长环境差异造就的不同价值观,究竟还是给人与人之间的设立了一道屏障。易思思不由联想:“不知许向轩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易思思思索片刻,说道:“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有这个资本,父母给予你的物质条件已经成为你能力的一部分,你不用费力就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我不一样,我的父母并不富裕,但是他们同样视我为珍宝,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满足我的种种需求。所以我不可以贪心,我很幸福很满足。”
许向阳仍旧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我觉得就算是穷,也要给女儿最好的东西。”
易思思摇了摇头,没再接话。
次日,易思思仍与许向阳相约练车,迎来的却是许向轩。
“向阳这些天有事,让我来替他。”许向轩别扭地说出这句话,眼神躲闪。事实上,许向轩脑子里回荡许向阳的教诲:“哥,千载难逢的独处机会来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思思姐的驾车技术……呵呵呵呵……”
易思思始料未及,心里咒骂了许向阳一句,随后温顺地上了车。
刚调好座椅和后视镜,易思思见身旁许向轩微微冒汗,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口便问:“许向轩,刹车在左边还是右边?”
“你?”许向轩吓得一抖,汗流的更多了。
“我错了,我错了,记起来了……在左边……”
易思思慌忙发动车子。上坡过猛,只听汽车后方嘎吱一声巨响。
许向轩脸色瞬间铁青,目光如剑地说道:“脑残……我的车底盘低,上坡轻点儿开,刚刮着底盘了。”
易思思再一次听到许向轩骂自己脑残,心里非常不爽,撇了撇嘴,继续前行。
车速越来越快,许向轩扶住侧上方扶手:“超速了,慢一点……慢一点……”
易思思只好听话,开始减速。易思思突然想起昨日的疑惑,于是问道:“许向轩,喜阳阳昨天看中一款一万美元的甲壳虫,推荐给我。可我父母只给了我六千美元,你觉得我应不应该问父母再要一些钱买下甲壳虫?”
许向轩答道:“你若是喜欢,可以用自己的钱买。如果不够,可以管我借,不用着急还。”
易思思扑哧一笑:“这么想当债主?利息多少呢?”
“不要利息,不还也可以……”
易思思哈哈大笑:“呆子,我不是想找你借钱。只是想看看你和喜阳阳从同一个家庭出来,消费观念是否一样。他觉得我父母给我钱买甲壳虫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我觉得父母已经尽力了,不能让他们再破费。”
许向轩闭目沉思片刻,说道:“向阳他从小没受过苦,不知道父母创业的艰辛。”
易思思听出许向轩语气里的心酸,讷讷地问:“你小时候吃过苦?”
“那倒也没有,我出生的时候是爸妈创业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原本就不想要我,迫于家庭的压力生下我的。我出生以后,他们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我。等六岁时,家里的条件渐渐好起来,向阳也出生了。他性格讨人喜欢,所以爸妈更关心他一些。”
“那你嫉妒喜阳阳吗?有没有怪父母忽略你?”易思思不知为何对许向轩的童年很感兴趣。
“以前嫉妒,现在不会;以前怪过,现在不怪。”
“那为何暑假不跟他一起回国?”
许向轩的声音有些落寞:“出国前和父母起了争执,回国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近导师新申请到一批项目资金,让我做领头人,我答应了,所以有很多事情需要筹备,走不开。”
易思思知道许向轩老实,可没想到老实到这种程度,有些想笑,又有些为他心疼:“我相信你父母是关心你的。许向轩,找个机会和他们聊聊,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没关系,我习惯了一个人。”
易思思失神,脑子里回荡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傻丫头,你不懂什么是孤独。”
“思思,我习惯了一个人。可是你来了,是你给了我另一种圆满的可能。”
许向轩的声音和脑海里的语调渐渐重合,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突然前方蹿出一只小松鼠。易思思担心撞上小松鼠,再次猛踩刹车。
“脑残……”许向轩高声叫骂,额上的汗珠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车停稳,易思思侧身望向许向轩,神色有些恍惚,眼睛里却闪烁着不一样的灵动和光彩。易思思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抬起手来。
许向轩刚想再喊:“脑……”
易思思的手已抬许至向轩额前,为他轻轻地擦拭汗水。
许向轩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此时他的感官被无限贴近的掌心温度和手帕的芳香占据,恍若一场永不惊醒的美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