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青州府城外的一处偏僻的海面是,泊着一艘十几米长的大船,那船宽七、八米,就跟一处不小的庭院一般,中间是两层高的尖顶楼房。围着楼顶挂着一圈红灯笼,日夜亮着。趁着夜色,一艘小船慢慢的靠近它,最后停在了右后方。划船的人有规律的在大船上扣了几声,大船上放下一条轻梯,船舱里出来一位白衣女子,顺着轻梯轻快的上了大船。划船人将小船绑好,自己也上了大船,然后跟大船上的另一个舵手合力,将小船拉上了大船。
“姐姐!”一个十七八岁,面容姣好的白衣女子一边带着哭腔叫着,一边进了般舱的一间房。
看到她这个样子,冷月吓了一身冷汗,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卷,双手紧紧扶住她的双肩,“冷燕,有消息了?”
冷燕无助的摇摇头,瞬间泪痕布满整张俊俏的小脸。
对冷月来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刚才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兀自拿着手帕一边擦一边自我安慰,“肯定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
“冷月姐姐!”刚刚上船的女子已经换好了衣服,过来一起商量,“要不,放个信鸽,给主母说一声吧?”她不确定的问,少主失踪,这么大的事情,谁也担不起。
冷月静静沉思一会儿,她是这里最年长的,少主不在,一切都要指望着她,她得稳住“军心”。她向来沉着冷静,多次随少主和主母来中原猎鹿。猎鹿是有偿帮猎主寻找东西,可以是人,是物,是消息等等。一般都不直接与猎主见面,或双方都带有面具,只谈交易,谈钱,不讲人情。任务完成,从此相忘江湖。像少主这样带队来的人,叫鹿头,她们只能叫鹿手。一般的事情,都由小的鹿头带队,这次是不一般的大事件,主母亲自坐镇,少主带队,连左弓都……左弓,对啊,怎么忘了他了,左弓这次也带队来中原,他的任务不重,时常帮着她们做些排查。
“先跟左先生说一下吧!”冷月想到,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她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几行字,交给刚进来的女子,那女子得了命令出去了。冷燕因为哭过,不敢直视她,等她走了,才转过头来对冷月说:“姐姐,派人去找找吧,我担心少主他……”一边说着,泪又不断的流下来。她仰慕少主,从小就在少主身边伺候,每次少主被主母责罚打伤了,都是她给上药,只允许她给上药,她早已芳心暗许,可是,可是现在少主失踪了,怎么办?她担心的不得了,没得冷月的命令,她去少主平时长待的冷峰山搜寻,又兀自盲目的骑马在几个州县她觉得可能的地方寻找,没有一点痕迹。
天气额外的好,满天星星像在争着发光,被天狗咬了少半边的月亮挂在了东边的天上,斑驳的树影越来越短,岛上那片沙地渐渐亮了起来。芙儿守着火堆取暖,捕渔郎背对着她坐着,头支在手上,面对大海发呆,月光照的海面波光粼粼,目之所极,除了海,还是海。
看着岛上的树木这么小,他觉得这个小岛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所以,很荒凉,没有人发现。远远望去,很像是个突出水面的礁石。但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回去,他们已经在这个小岛上待了三天了,他的体力已然恢复,可如何把这个孩子带回去,他想了好多个方案,都不十分有把握,海里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多,这里离渔村又太远了“唉”,想到这里,他不仅叹了口气。
“你是在为怎么回去发愁吗?”芙儿走到他旁边坐下来,担忧的问,这几天来,她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现在看他叹气,忍不住要问了。
“谁说的?”捕渔郎一脸不屑的反问道,且胸有成竹、一本正经的跟芙儿说,“方法我都想好了,只是在比较以下,哪个方法带你回去,更胜些力气罢了。”他语气轻快的就像这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其实,他并不是想着炫耀自己多本事,也不是想在芙儿面前树立多么高大的形象,纯粹不想让芙儿担心和害怕。
“那你快点带我回去嘛!”芙儿听他说的这么信心满满,心一下放宽了,就进一步央求他,“我好想家,想爹娘。”
“好!”捕渔郎一口应承下来,伸出手,轻轻拍拍芙儿的头,怎么也没有想到,渔村的这个小姑娘,会让他如此喜爱,竟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她,罢了,上辈子欠的她的吧!
“你又想什么呢?”芙儿见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一时也不拿走,眼睛还盯着自己在出神,不免要问上一问了。
捕渔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刚刚飘远了,连忙收回手,轻轻笑了起来:“遇到我,是你三生有幸,以后要好好感激我,知道吗?”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开玩笑,心可真够大的,难怪芙儿这么相信他能带自己回去。
“那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芙儿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而且除了这个,她也没有别的能力呀。
当然只是普通的饭菜了,她还这么小,以前的饭都是二姐做的呢!可芙儿不想这么说,觉得这样没面子,像小孩子一样,自己都说了好吃的了,一定要好吃才行。歪着头想来想去,什么好吃的呢?她又能见过什么好吃的。“我肯定不会让你吃烤糊了的鱼!”芙儿也不知道怎么会事儿,居然脱口而出这个答案。
正在芙儿深深的懊悔时,捕渔郎高兴的笑起来:“一言为定,回渔村了,你要好好的给我烤鱼,可不能跟现在一样糊弄我。”捕渔郎含笑注视着她,月光照在她无邪的脸上,她一脸的欢乐的微笑,纯真而美好。“我一定要带她回去,安然无恙的回去,一定!”捕渔郎心里暗暗发誓。
芙儿一直在点头,她觉得,对救命之恩的回报,这个成本简直太低了。
“好了,早点休息吧,还要养足精神呢!”捕渔郎往火堆里加了不少的柴,自从知道芙儿怕黑以后,每天天不黑,他就把晚上要用的柴全部准备好了,整个晚上柴都会很充足,火一直很旺,人一直很暖。
而芙儿,每次在他砍柴时,都会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像一个小跟班一样,捡起每一个掉在地上的小树枝。当然,他也借此机会,教了芙儿一两招功夫,虽然芙儿资质并不十分的好,但学的很刻苦,几天下来,也算小有长进,这也让捕渔郎十分欣慰。
芙儿很乖巧听话,她又向火堆靠了靠,把头埋在膝盖上,很快就睡着了。捕渔郎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又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他的眉头紧锁,一张英俊的脸被粗重的“拧起来”的眉毛衬的极不自然。“怎么回去?怎么回去?”他不断的反问自己。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先回去,再弄艘船来接芙儿,但把她一个人丢在岛上,这实在是太冒险了。他又望向了岛心那几棵他一直也不舍得砍的树,最大的也不过比他略高一点,跟他两根手指合起来那么粗,我消失的时间太长了,就这样吧。
一人一马借着月色,穿过弯曲的官道,一路向东飞驰,马背上的人身着黑色斗篷,带着黑帽,看不出年龄和相貌,但从他频繁的挥鞭催促中,知道他的事情一定很急。渐渐的,马蹄声越来越小,他已经驰离官道,他知道是因为地上沙量骤增,离海边越来越近了。远远闻到海腥味,他促马改变方向,沿着海岸向南边走了近两里路,海面上的几点亮光慢慢映入眼中,他满意的点点头,还不算太远,但手里的鞭子一下也不敢停歇。再往前走,那亮光越来越清晰,逐渐变为一个整体——是一艘大船上挂的十几个红灯笼。
早有几个白衣女子穿了黑色斗篷站在岸上迎着,马还停稳,他便急着跃下马来,向那几个女子奔了过去,夜色里一个黑衣的舵手走出来,牵住马。
“怎么回事?”他尚未看清迎接的人,便迫不急待的发问了。
“左先生,船上说吧!”带头的女子就是冷月,她手指向船,客气的跟左弓说。
左弓按她的指引向前走着,再次问道:“先说说吧!”
“是!”于是几人一边上了船,一边说,“我们每两天会给少主信鸽传书,少主都会回复。每五天给少主送一次粮和水。”
“说重点!”大家已经进了屋,左弓摘掉斗篷,一张骷髅面具呈现在大家面前,他就像进自己家一样,一屁股坐在了主座上,他不想听过多的陈述,他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梗概。
“重点就是少主不见了,我们已经八天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冷燕急的大喊起来,也不管面前的是左弓不是她的姐姐冷月。
左弓拍桌子站了起来,桌上的东西被震的乱晃,众人吓的闭口不言,冷燕更害怕,她刚才对左先生实在是太无理了。左弓盯着大家,一本正经的说:“八天,八天?”他把手在空中抖着,显得十分气愤,“就八天你们就这么着急的飞鸽传书把我召来?我晚上不要睡觉么?”然后他又缓缓的坐下,看着愣在那里的一众女孩子,再次训斥道,“干嘛都一张张苦瓜脸?你们少主他跟本就不是人,没那么容易出事。”看着大家一脸的不信,左弓耐心的开导说,“想必是看上哪家姑娘跟人家成亲去了,成完亲就回来了。”最后两句说的就跟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少主不是这样的人!”冷燕忍不住先反驳,才不管你是什么左先生,怎么可以这么污蔑少主。
“诶!”左弓摇摇手表示反对,“那是你太不了解你们少主啦!”
“你胡说!”冷燕急的快哭了,她不相信少主是左先生说的如此不堪。
左弓看她的样子很可怜,又很好笑,哈哈大笑着问:“可去他住处找过了?”
这次是冷月回答了:“是的,少主两次没有回消息,我们就提前送了粮食过去,并没有见到他人。后来又不回消息,冷燕亲自去的,今天是阿诺去的,都没有见到少主。”
左弓沉思少许,淡淡的说:“论武功,少主少逢敌手,论才智,也无人匹敌,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以少主的聪明,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一定会给我们留消息,没有消息,便是没事。”
“可是……”冷月还是将信将疑,虽然左弓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少主失踪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哇!
“冷月,你继续安排大家照线索排查,一个也不准放过。再安排两个人住在冷峰山上,如果少主回来了,即刻把消息传回来”左弓给她们做了安排,“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虽说少主出事的可能性极小,但为了确保万一,他还是坚持自己去。
听到他去,冷氏姐妹和其他的女子都放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