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姑边缝衣服边跟段老六说“段强家又要嫁女儿了!”
“嫁就嫁呗,她家巧儿也不小了,都十六了吧!”老六不以为是的说。
翠姑气愤的用手指指老六“你个没有出息的,人家的女儿个个都嫁的风光,看咱家的小芸小惠,现在也没定个亲!”
“芙儿不也没有订亲么,不都一样!”老六抽着旱烟,依在床上慢慢悠悠地说。
“芙儿芙儿,芙儿一身的病谁敢娶?这都嫁了两个闺女了,你家一个也没有定亲,你还有脸说呢?”翠姑一阵嘟囔着,“咱条件比他们可好多了,你说咱有没有外面的秀才看上咱家的小芸小惠啊?”
“孩子这不是还小么!”段老六不想应承,可又不敢不说,他是个老实本分的打渔人,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从来不想着跟别人去攀比什么,就这一点,翠姑总也看不起,说他没出息。
“小,小,就知道说小。”翠姑想起来又一阵子骂,“你只看人家段强家天天往外卖小饰品,人家那是相女婿呢,人家精的呢,就你看不出来……”
“咱们小芸跟他家子贵不是玩的可好了,依我看,那是早晚的事,你急什么,小惠就更小了,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段老六最讨厌翠姑这一点了,总是见不得别人家比自己过的好,人家不偷又不抢,凭什么不能过得好?
“玩的好不是也没有订下来,再说,段强家给芙儿看病欠了不知道多少钱,谁肯把闺女嫁到他家里填坑。”翠姑愤愤不平的说,好像子贵真的要来她家抢她的小芸似的。
“你一会儿要秀才女婿,一会儿要有钱的,你到底要啥。”段老六急了,娶了这么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自己还管不住,真糟心。
“要啥,你说要啥,他家敏儿嫁到城里的秀才,又有钱;巧儿也是个教书的秀才,都比你打渔强,子贵算啥,要考上秀才了,也是一打渔的。”翠姑醋意大的不可收拾,统统发泄给段老六。
“打渔的怎么了,你不是打渔的?再说了,子贵要是考上秀才了,人家最差也得去谋个教书的活,肯定不再打渔了。小芸要是嫁过去,离家又近,多好。”段老六一心相中了子贵,说起来还合不拢嘴。
“他想的美,你知道之前给芙儿看病借了多少钱?要不天天下海现在还是穷的叮当响,有个有钱的女婿也舍不得要点,我才不把女儿嫁给他呢。就你笨,你就不能认识点城里的大财主,你看段勇家娇儿,他们家怎么这么有福气,你看你,你就是个窝囊废。”翠姑断断续续,想起一句是一句的在那里骂了足足半个时辰,黑灯下,段老六只默不做声。
“唉,我听说嫁的不是原来张员外家,昨天看那一点点可怜的彩礼,肯定不是!”翠姑低声的说,“唉呀,也委屈了巧儿。”虽然说着委屈,但看不出一点同情,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两个人从段强家道贺出来,边走边说。
“娘,别哭了,不就是嫁人么!”巧儿掀起盖头来,看着泪眼模糊的段母,就跟没事人一样安慰说“以后好好的跟人家过,多回来看你们,嗯,别哭了!”段母把巧儿抱在怀里,也不顾的大喜的日子,失声痛哭起来,“本来想让你在家多留两年,可那个,那个……霸王初,唉!”友芳本来想说那个张员外家退了婚,可怕巧儿心里难过,连忙换成了霸王初。
“娘,你别哭了!咱们以后常去看二姐!”芙儿在一边安慰到,她也知道这次二姐不嫁是不行的。
巧儿不放心的嘱咐芙儿“芙儿,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的干活,照看弟弟啊!”她又拉着芙和的手,深情的望着芙儿“记得别冻着自己,天凉了就别下水,也别吃冷的,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芙儿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姐,你别担心我,也别担心爹和娘,我都能照顾好,我长大了。”
巧儿一手抚着芙儿的头,看芙儿如此的懂事,不由的十分心疼,若非自己早嫁,家里的这些事情,怎能过早的压给十岁的妹妹呢!
“二姐,我会好好读书的,然后去看你!”子贵也很乖巧的拉着巧儿的手说。
“好!”巧儿欣慰的点点头,将两个弟妹搂在怀里。
“巧儿,”段强在屋外声音沙哑地说,“爹和你娘也不愿意这么早让你嫁人,怪爹娘没本事,你到那了好好的,要是他们敢欺负你……!”
“他们不敢。”巧儿斩钉截铁地说“爹,你和我娘什么也不用说了,我都明白,都知道。你们都放心吧。”然后又转身对着屋里人说,“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我,我会常回来的。你们快出去吧,我收拾一下,出去吧,出去吧。”巧儿不由纷说的把大家推了出来。夫妇俩开始招待宾客,巧儿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一只白皙的手腕递到嘴里,用力的咬着,泪无声的从脸上滑落,滴在地上,“啪”的一声,那是心碎的声音。
段强夫妇为人和善,处处给人帮忙,所以村里人都看得起他们,可是明贵娘不这么想,她觉得是因为敏儿嫁到城里的缘故,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个开当铺的,条件别提有多好,就是没有人抬举她,心里别提有多窝火。
正巧有一个老汉五十多岁了,家里很穷,前几年收养了一个外地讨饭的少年,今年正好十九岁了,是明贵娘娘家村的,逢人就求着给说个亲,明贵娘心想,他家这么穷,就让巧儿嫁过去,看段强家以后还怎么风光。
被退亲可是天大的耻辱,这点段强夫妇不是不知道,到处托人给巧儿再说亲,明贵娘一连给说了好几个,总也不应承,这次明贵娘把这个给说成了,段强夫妇可是千恩万谢,明贵娘也是两头拿了不少好处的。
段强夫妇哪里知道是明贵娘在中间挑拨的,巧儿成亲第二天,还特意包了个大红包给明贵娘送去,明贵娘这次可是无限的风光啊,就等着看巧儿的苦日子了。
巧儿也跟着友芳和子贵读过一些书,没想到阴差阳错嫁个要饭的,还离家那么远,就想着干催一死了之,可放心不下爹娘,她心里无比失望的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完了吧,就这样吧!”无奈的盖上头布,在明贵娘的搀扶下,踏进了迎亲的轿子。
“家里穷,委屈你了。”一个少年将盖头挑开,轻声细语的说。
巧儿低头不语,自从退婚以后,二婶还有一个媒婆不知道给她说了多少人家,老的老,傻的傻,残的残,还有当小妾的,当后娘的,只有这个是真的穷。友芳却答应了这个,巧儿也知道,她宁愿让巧儿受穷,也不愿巧儿受委屈。可嫁给一个乞丐啊,一个大字不识的种菜的,巧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那又有什么办法啊?又不能一辈子不嫁吧,只好嫁了过来。此时此刻,她连头都不肯抬,连看一眼这个人都不肯,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着认命了。
少年走近巧儿,环顾屋里四周,仿佛是第一天入住似的,仰天唉叹,“家徒四壁,却娶得如此美艳娇妻,老天待我张洛康实在不薄了。”
巧儿惊奇的抬起头来,被眼前这个穿着穷酸,新婚衣服还补着补丁,却相貌端正、文质彬彬的少年惊呆了“你……”
巧儿刚张口,就被少年的话语阻止,“我知道我很穷,能娶到你,是老天垂爱,是我三生有幸,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于你,一定好好努力,将来,将来,必未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我此生定不会辜负于你,有福你享,有难我当,只求姑娘能够不嫌弃,与我共度一生。”那少年看到巧儿长的如此清秀,更是激动。
“你读过书?”他的言谈举止,岂是一个不识字的种菜人装的出来的,巧儿打量了家里,是二婶说的穷酸样,可这个人,并不是二婶说的只会种菜的菜农,她害怕是轿子抬错了地方,怕是空欢喜一场。
“小时候父亲教我们读过几本书。”张洛康听到巧儿这样问,长长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要饭?你父母呢?”巧儿不解的发出一连串问题。
“唉,一言难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