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原本是在家里办公的，自从招了人，她得每天往海达大厦跑。

一来一回，在路上耗费不少时间就不说了，公司里的几个业务员和内勤都是新人，他们的工作需要她去安排，时不时还会向她请示一些问题。

本就不太够用的时间显得愈发捉襟见肘，但是林瑶知道，这是她必须迈出的一步！

公司里的三名业务人员中，张亚丽和陈曼曼都是比较安耽的女孩子，不能说她们一点事业心没有，但是林瑶如果不安排工作，她们都是不会主动想到要去做点什么的。

李玲则更加，她就是颗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那种。

所有这些人里面，唯独胡文光是有些想法的，他上学期间一直在做速卖通，积累了一些销售经验。

虽然c2c和b2b不尽相同，但是他对于开发市场还是挺有一些想法的，“先期的投入不能少，如果网络平台推广和展会推广全覆盖，那么我们就可以尽快打开市场。”

林瑶朝对方点点头，“有道理。”

胡文光倍感鼓舞，说道：“在那之前，我们得将网站做起来，网站相当于我们的一张名片。

我觉得我们做为机械零件供应商，没必要搞得花里胡哨的，只要实用，让客户一看就知道我们有什么产品就够了。”

林瑶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你继续。”

胡文光清了清嗓子，补充道：“那种网站，我用一天时间就可以搞定。”

他的想法在大方向上没有问题，网络平台和线下推广全覆盖，曝光高，销量自然而然会上升。有了采购量，在厂家那里就有了话语权，似乎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不过他对于这个市场有些过份乐观了。

林瑶做过调查，要做到全覆盖，一年的开销少说也得几百万，甚至千万！

这不是她能不能负担得起或是能否赚回本的问题，而是卓越实业才刚刚起步，一下子冲得太急会否后继无力，或是发生其他的难以预测的问题？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外方面，林瑶也不赞成像胡文光所说的那样，搞个一天就能搞定的网站，然后匆匆开始推广。

既然决定去做的事，就要做到最好，既然要做网站就要做到尽可能完善，既然要做推广，就要让推广体现出它应有的价值。

在他们真正开始推广之前，先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这才是逐步实现目标的正确节奏。

既然是一辈子的事业，她，不急于这一时，也不必去争一时的长短。

不论哪何，胡文光作为一个在校生，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

林瑶沉吟道：“你说的都是事实，不过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胡文光倏地抬眸，看了看眼前这个坐在大班桌后，显得格外娇小，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否认。

林瑶迎上他的目光，不疾不缓，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像你提议的那样，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做好准备工作，比如将我们公司的网站建起来，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在流量大的国内外b2b平台上推广，作为预热。”

胡文光的脸色稍缓，对于建站，他颇有心得，提出了不少意见。

不得不说，胡文光的想法虽然不太成熟，但他还真是颇有些见地和真本事。

如果不是林瑶对网站的要求较高，否则真的可以将网站建设完全交给胡文光。

林瑶淡淡道：“实用是肯定的，版面设计可以尽简化，但有个三方面不能简化，非但不能简化，还要精益求精。

第一方面是传到网上的产品图片必须清晰，而且必须经过精修。站在买家的角度来看，照片拍得好不代表产品不好，如果连照片都不好，又怎能期待产品有多好？

第二方面是上传产品的型号必须准确无误。机械零件和其他产品不同，看起来类似的产品，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产品，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提供完善而准确的编号供客户查询、核对。

第三方面则是，今后我们要不断补充和完善网上的产品信息，力求若干年后，不论客户需要什么产品，从卓越这里都能检索到，不论客户需要什么都先来卓越看看，而且网站的响应速度也必须够快。”

胡文光面有难色，“要做到这些要求，难度比较高，而且需要耗费的时间也比较长。说实话，很多大公司的网站都没有搞得这么复杂。”

小胡没有说出口的是，一般像卓越这个规模的小公司，网站都是选择最经济、最简单的模版，有些公司甚至没有网站。

公司为了尽快做成业务，肯定会让所有业务员都在拼命地给国外客户发邮件，或满世界地参展，以便用尽快打开销路。

林瑶倒好，她不但不省钱，不争分夺秒开发市场，反而死磕网站建设。

现阶段根本没有客户知道他们公司，又怎么可能有人去关注他们的网站？

事实上，很多大公司都不会将自己公司的所有产品都放到网上，林瑶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何况他们全公司才三五个人，人手本就不大够用，林瑶还让他们将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上面，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胡文光迟疑道：“林总，我们这段时间要不要先和客户联系起来？”

林瑶微微一笑，说道：“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是完成建站。”

胡文光有些欲言又止，“要开发市场，光有网站怕是不够吧？”

“先把网站完成，其他的事我自有打算。”林瑶想了想，补充道：“有空余时间，可以试着和客户接洽，找找感觉，明年四月，我会带你们去上海参展。”

林瑶手上有一部分客户资源，不多，但是交给他们三个练手已经足够。

可是在那之前，她要好好磨一磨这些人的性子，然后才能放心地将自己手上的客户资源交给他们。

胡文光看着林瑶，似乎还有些纠结，却也没有继续质疑她的决定，毕竟林瑶才是那个发工资的人，而他只是个实习业务员。

胡文光前脚刚离开，李玲就来了。

“笃笃”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得到林瑶的首肯后，便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林小姐，今天我请你吃饭！”

林瑶不由感到意外，李玲居然是个挺固执的姑娘，如果她这股子韧劲能够用在工作上，恐怕成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提议道：“我看到公司对面新开了一家小吃店。”

李玲眼前一亮，惊喜不已道：“你也看到了？我早就想去试试那家的招牌炸鸡。”

林瑶看着她，“好啊，下班了一起去尝尝？”

李玲笑逐颜开，“先说好了，今天我请客！”

林瑶同心很想提醒她一下，你作为打工者，一分钱都没有赚到，用爸妈的钱请老板吃饭，真的不要紧吗？

不过，一份炸鸡最多二三十块，应该，不要紧吧？

林瑶小小纠结了一下，答道：“行！”

***

海达大厦对面有家新开的炸鸡店，平常生意还不错，这会儿却有点冷清。

狭小的店面内，林瑶和李玲面对面而坐。

李玲一口炸鸡一口饮料，吃得不亦乐乎。

林瑶只尝了几口，就放弃了，改为小口抿着手上不知名的果味碳酸饮料。

碳酸饮料主要成分为糖、色素、甜味剂、酸味剂、香精及碳酸水等，一般不含维生素，也不含矿物质。

林瑶只喝了一口，也放下了。

李玲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将她面前的炸鸡化为一小堆骨头，她仍有些意犹未尽。

等到她发现林瑶几乎没有动过的炸鸡时，惊讶道：“林小姐这炸鸡太好吃了！，你怎么不吃？”

太好吃了？

林瑶微微挑了挑眉，“我吃过了，饱了。”

李玲不敢相信，“你吃得也太少了吧？怪不得你这么瘦！”

瘦么？

林瑶这段时间太忙，确实瘦了点，不过也没有太瘦，“还好吧。”

李玲想了想，试探般问道：“再不吃可就凉了，你真不吃了？”

林瑶点头，“不吃了。”

“你不吃我吃！”

李玲刚说完，不等林瑶反应过来就将她面前的炸难扒拉到自己的餐盘，然后继续埋头吃鸡。

她的动作极快，就像担心林瑶会后悔似的。

李玲欢快地吃着炸鸡，一边吃鸡，一边喝饮料，很快第二只炸鸡吃完了，她的饮料也见了底。

那画面，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李玲一脸的意犹未尽，她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林瑶面前那杯，几乎没怎么变少的饮料。

“林小姐……”

林瑶急忙道：“我喝过了。”

李玲嘿嘿一笑，“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吃这么少？”

为什么吃得这么少？

那自然是因为她能吃出来这家炸鸡店用的食材不够新鲜，还因为乱七八糟的调料放太多，而且没有抹匀，都坨在一起了……

可是李玲吃得津津有味！

林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林瑶的家境还不错，她上学期间没受过什么苦，基本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下馆子就下馆子。

毕业后，她进了天风公司，那时她的工资比较低，还要付房租，着实紧巴了一段时间。

后来她到了凌云，跟着林云混的那段时间，她们吃的都是杭城最好的餐厅，出差住的都是四星级，甚至五星级酒店。

再后来，她买了房，买了车，有了自己的事业。

她偶尔也和同学、朋友聚餐，几乎都选在还不错的餐厅。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这种街头小吃了。

她的舌头在吃惯了精致的食物以后，变得格外挑剔，食材上面稍稍处理不当，她就能敏感地觉察到。

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她大概可以体会，当初林云看着她胡吃海塞，自己却食不下咽时的心情了。

林瑶兀自在心里感慨万千，却不方便说出来。

李玲忽然指了指林瑶面前的饮料，问道：“你真喝过了？我怎么没见你喝啊？”

那当然是因为她一直抱着炸鸡啃啃啃……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真喝过了。”林瑶开玩笑般说道：“不介意和我间接接吻的话，这杯饮料也归你了。”

不料李玲真将林瑶喝过的饮料拿到自己面前，她笑得没心没肺，“我用我自己的吸管就好了。”

说完，她真的换了根吸管就开始喝了。

林瑶震惊。

李玲今年才毕业是没错，可她只比林瑶小一两岁而已，居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等到她将第二杯饮料喝完，林瑶试探般问道：“两份够吗？要不再点一份？”

“嗝~~~”李玲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她摸着吃到微凸的小肚子，心满意足道：“吃饱了，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炸鸡了，决定了，我过几天还来，一个人点两份，不，三份！啊哈哈哈……”

林瑶这次是彻底惊呆了。

今天李玲请吃饭，林瑶自然要送她回家，回公司取车的路上，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们年龄相仿，聊得还不错。

李玲的家境十分优渥，是个标准的白富美，她却有着穷丝的爱好，酷爱街头小吃，越重口她越喜欢，譬如今天这炸鸡。

林瑶打开车门，对她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李玲欢快地坐进副驾驶室，“好类！”

林瑶随口问了句，“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李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良久才道：“我，打算去我男朋友老家看看。”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格外郑重。

林瑶有些不解，但她没有追问，“哦，都已经准备见家长了啊，恭喜。”

李玲微微扯起唇，“我们大一就在一起了，四年，整整四年了！如果不是他家里忽然了出了点问题，我们一毕业就结婚了。”

“嗯？”林瑶总觉得她这话哪里不对，“原来你们就是传说中的从校服到婚纱。”

李玲笑得灿烂，“是啊，在一起四年，我觉得我一天比一天更爱他，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每天都好想他……”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对不起，我……我只是太想他了。”

“你们很久没见了？”

“是啊，他去外地工作，我原本也想跟他一起去的，可是我妈妈不同意。”

“既然要结婚了，为什么不同意？”或者说，既然连让他们一起上班都不同意，为什么还会同意他们结婚？

李玲哽咽道：“我妈妈也不同意，我和他结婚，可是……可是我离不开他，离开了他，我情愿去死！”

林瑶听到这话，她的一颗心霎时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