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临双膝盘坐在苍山最高的崖顶上闭目调息,崖下云雾翻腾,山风呼啸,卷起一阵又一阵云波树浪,声势壮观,在这浩荡恢宏的自然之象前,一枚小小的魂牌在他眉心正前方悬空翻转,发出淡淡的紫黑色光芒。
突闻身后传来脚步声,易临缓缓睁开眼,淡声问:“怎么了?”
下属颔首道:“他们去救秦初韵了。”
易临神色一振,转身道:“终于来了,去的是谁?”
下属道:“是顾氏少主顾清灏,而且……池展也跟着。”
易临微微一惊:“池展?他不是清渺峰的人吗?怎么会跟顾清灏去救人?”
清渺峰的人向来只尊一人号令,不要说顾清灏,就连上官羽的亲爹要使唤他们,恐怕还得看他们心情,若是不高兴了,照样看不见一个笑脸。如今竟然会陪顾清灏办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上官羽也掺和进来了。易临心里可更高兴了,上官羽来了更好,他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他们自投罗网吗?原本还顾虑上官羽不会管闲事,恐怕不会进他的陷阱,关键时刻会做他们的后盾,坏了自己的好事,这会儿他自己来了,真是上天助他。
“好,按原计划分出一半人去围堵他们,等他们把那个假的秦初韵救出去后,只留一个人把那个冒牌货带出去,剩下的一个不留。”
下属有些犹豫:“可是我们之前的计划是派出三成人围堵他们,现在分出一半,会不会有些冒险?”
易临胸有成竹道:“你懂什么?池展是上官羽的心腹,有他的地方,就等于有上官羽,再说了,就算上官羽没在,一个池展也够你们折腾半天了,就一半人我还怕你们出意外呢!不求你们能把他也杀了,只要拖着他,别让他给我捣乱就行。”
下属被主人明明白白的嫌弃了一番,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谨慎的领了命令,刚要退下就又被易临叫住了。
“等等,派去西南边的人怎么样了?”
“昨晚多个仙道宗门都在那里求救,烟花刚放出来我们就派人循着方向追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我们还没找他们呢,他们就自己放烟花求救了,正好给兄弟们行了个方便,这会儿应该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易临轻轻点了点头,挥手斥退了下属,他握住悬在半空的魂牌,一边轻轻抚摸它的纹理,一边轻声道:“我们也该正式见见客人了。”
那边正在跟着上官羽兜圈子的萧寒枫不知为何,突觉心中一痛,脚下一软栽了下去。
上官羽听身后声音不对,回头一看,立时懵了,忙退回去,扶着他沉声道:“你受伤了?”
萧寒枫捂着心口,皱眉艰难道:“之前被易临的魂牌砸了一下,原本没事的,可这会儿突然心痛如绞,就好像有人一下一下捏我的心一样,疼得不行!”
上官羽脸色更沉了:“你被魂牌打中了?!那东西不是一般的法器,被它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没告诉我!”
萧寒枫被数落的有些委屈,撅着嘴耍小孩性子:“我不是看没什么异样嘛,这才没告诉你的,你事情都够多了,我又没有不舒服,干嘛还跟你矫情啰嗦。”
上官羽气的脸涨红,难得冲他发脾气:“你知道我事情多还不早把情况告诉我,等一会儿我抽不出手了,是抱着你一起挨打还是撒手不管你啊!”
萧寒枫从没见上官羽对自己发过火,被他那张铁青阴沉的脸吓到了,再不敢跟他嬉皮笑脸,但被他劈头骂了一顿,心情也非常不好,默默别过头,忍着撕心裂肺的疼,赌气道:“那你别管我就是了,等你腾出手再说呗。”
上官羽怒骂一句:“混蛋!”说完把他胳膊抬起来,搭在了自己脖子上。
萧寒枫挣扎两下,没好气道:“干嘛?”
上官羽强硬的按下他,把他往背上一扔,冷声道:“别动,我背你走。”
“不用你……”
他话还没说完,上官羽突然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很明显是真的发火了:“现在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时候,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别乱动!”
萧寒枫怔住了,不知道上官羽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严肃,也不知道他在赶什么时间,不过能让他这么认真对待的事情,萧寒枫自认识他那天起,一共也没遇到过几件,知道事情严重性的他努了努嘴,虽然面上不情愿,但身体却很听话的没再反抗,也没有多嘴询问,只是拉着脸,没再理他。
上官羽刚背起他,就看见前方稀稀拉拉跑过来一群人,那些人面色慌张,脚步紊乱,衣发也不甚整齐,颇为狼狈,像是在逃什么东西。
待人走近,领头的顾清泽见到上官羽,顿时大喜过望,就像看见了亲爹妈一样,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上官公子!上官公子!可算看见你了,刚才我们遇到一队骷髅人,可吓死我了!驱赶骷髅人的那个魔道妖人非让我给你送一封信,要不我们就出不来了!”
上官羽疑道:“给我送信?让你送信的人长什么样?”
顾清泽有些为难道:“这个……我也没看清,她穿一身黄衣,头上还带着一个帷帽,只知是个女人,其他的实在看不清了。”
上官羽接过信,拆开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字:苍山顶层,特请一叙。
萧寒枫伸长脖子,打算偷看两眼,却被上官羽保护的一个字都没看见,遂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上官羽嗤笑一声,轻轻一捏,信便在他手中碎成了粉末。
他的语气依旧冷冷的:“没什么,不用理会她。”
言罢,把萧寒枫往背上托了托,果然没理会那封信,继续往东边走了。顾清泽也是一头雾水,可这些跟他又没关系,现在逃命才是正事,所以二话没说,直接跟着上官羽,做了他的尾巴。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一直在崎岖的山路里漫无目的的左绕右绕,而且走的越来越急,顾清泽连喘带爬的跟了一路,最后实在跟不上了,心里愈发奇怪,他走的这么急,却又不带他们出去,只是在这里兜圈子,这是要赶着干什么?他忍了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上官公子,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上官羽只专注观察四周的地势,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愿意回答他,并未出声,顾清泽自讨了个没趣,脸色垮了下去,不禁心中腹诽:不就是修为高了点吗?有什么可狂的!我就不信没你吃瘪的时候,等我出去了,一定得让你丢一次人!到时候看你还狂不狂的起来!
他刚骂完,上官羽突然停住了,他登时心中一紧,暗道莫不是他有读心术,连他心里想什么都知道,那他是不是要找自己算账了?赶紧抬头一看,谁知看到的却是一个黑衣少年正拦在他们的去路上。
易临抱臂笑看着他们,像老友嘘寒问暖般笑道:“上官公子急急忙忙的,看样子是有急事啊。”
上官羽早就知道他们不会罢休,果然,他不理他们,他们还是自己找上来了。萧寒枫知道事态不对,赶紧让上官羽把自己放下来,上官羽起先不肯,告诉他没事,可萧寒枫坚持下来,上官羽只得照办。
“是急了点,以至于护法大人来了都没发觉,不知护法屈尊至此,所谓何事?”
易临受宠若惊道:“不敢不敢,在阁下面前我哪里谈得上屈尊一词,我只不过见公子没有赴约的意思,所以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上官羽挑起一边眉,左手横托胸前,右手手肘虚搭在左手腕上,右手拇指抵在下巴上,食指轻点脸颊,意味深长道:“哦?若只是想请我赴约,大可直接派人大大方方的来找我,又何必把我身边的人一一抓走呢?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阁下有何企图就直接说了吧,不用客套了。”
易临忽的笑了:“虽然我们手段是差了点,但还不是公子你太难请了,我们只能先给自己挣点筹码了,否则你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听我说话吗?其实我也没什么企图,就是前段时间上官氏在乌江岭灭了我千秋阁右护法满门,今日,我也想让我手下的人和上官公子玩玩,看这回―你能不能玩赢。”
上官羽算是明白了,他之所以联合鬼域搞这么大阵仗,不光是受鬼域蛊惑,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要趁机报复,一报乌江岭之仇,这才把他身边的人都抓了,以此要挟他,好让他投鼠忌器,任人摆布。
上官羽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怎么认为我会输?”
易临轻蔑道:“别人或许畏惧你,可我偏不信你就不会输。”
年轻人果然还是心比天高,尤其是争强好胜的少年郎,什么危险就越想征服什么,而且往往有着不知来自何处的自信,总觉得自己一定会是打破现状的那个人。其实上官羽曾经也应该是这样的人,可偏偏他自初入修真一途起,就是在鬼域混迹的,那个地方处处都是尔虞我诈,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懂得深思熟虑,谋定后动,如今看到易临,倒让他不由生出一番感慨之意。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也没比易临大多少……
上官羽垂眸想了想,道:“我可以和你们玩,规矩你们定,不管是一对十还是一对百,我都无二话。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易临紧道:“什么条件?”
上官羽道:“把魂牌给我。”
易临顿了一瞬,然后看了萧寒枫一眼,哈哈笑道:“原来是为了他。”他单手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很快就做了决定,手上托起一块黑色木牌,不甚在意道:“你想要,那我便给你。”
上官羽刚要伸手去接,萧寒枫却拦住了他。
“上官,这种东西他怎么会轻易交出来,小心有诈。我没有那魂牌也没事的,你不必刻意讨要,实在不行,出去之后你也可以为我疗伤的,你又何必自投罗网!”
上官羽第一次没底气的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你不知道魂牌的厉害,那是千秋阁的镇阁法器,就算是我,也没把握帮你彻底拜托它的控制,只有拿到魂牌这一个办法可行。”说完,他又俯首到萧寒枫耳畔,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萧寒枫双眸微睁,有些震惊。
上官羽松开萧寒枫,迎面走向易临,易临倒是言而有信,真将魂牌扔了出去,他当即一跃而起,直扑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碰到魂牌的时候,易临突然阴险一笑,袖中暗藏的箭弩连射三支短箭,箭刃携着利风直奔上官羽手掌刺去,上官羽早知他会偷袭,可并未收掌,而是继续向前,在箭缝中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接下了魂牌,继而才手肘微转,将将用护腕挡住了三箭连发。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就感觉手上落了一团温热,低头一看,他拿魂牌的整只手都被鲜血染红了。
易临不知何时跃上了山峰,笑着擦了擦剑,将脚边一个顾氏门生踢了下去。那名门生脖子上有一道鲜红血痕,还在往外流血。
顾清泽当即惊呼出声,满脸义愤,可却并没有上前收敛尸体,只是站在原地挤眉弄眼。
上官羽先是皱眉不解,不过下一刻就马上明白了,几乎在他转身的同时,萧寒枫捂着脑袋和心口倒了下去。
易临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羽,笑眯眯道:“魂牌嗜血,遇血则暴,上官公子只对我千防万防,却没想到会被别人的血污了衣衫,终究是思虑不周啊!哈哈哈。”
上官羽缓缓转过身,脸色却突然变的及其阴郁,眼睑向下压,薄唇紧紧抿着,整张脸上积蓄着快要溢出的怒火,可还是被他稳稳的压住,没有爆发,只是目光阴鸷的一字一句道:“你不该碰我的底线。”
易临却不以为意,不屑的呵了一声,继续挑衅道:“哦?底线?那不知你的底线是萧寒枫还是他们?”
话音落下,四周的山峰上突然站起一圈黑衣人,呈包围之势将他们围了个圈,而且每人手下都押着一个仙道子弟,不分宗门,各家都有,顾氏和上官氏也在其中。
被押住的上官门人一见到上官羽,立刻精神大振,口中不断叫嚷着少主。上官羽利眸微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师弟,一句话都没说。
见上官羽默然不语,顾清泽不由急了,那里可也有他家的人,原想着上官羽定会救自家人,到时候他顺便捡个便宜,不用出力,等着接人就行了,可上官羽现在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他连自己家都不上心了,那还怎么指望他?
易临极其和善的解释了一下:“上官公子不用紧张,我抓他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料定我如此对待萧公子,你一定会生气,恐怕不会答应我的邀战,所以我自愿退一步,用他们来做赌注,你每赢一局,我就放一个人,反之,你若输了,我就杀一个人,这也是我们这场游戏的规则,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顾清泽实在忍不住了,一步跨至上官羽身侧,喋喋不休道:“上官公子,那可是你自己家的人啊!你总不会真的连自家人都不管吧?这要传出去,可不好听啊。而且我家刚刚已经死一个了,难不成你要看我家再死第二个?要我说,你就和他打一架嘛,也费不了多少灵力,才多大点事,至于那么为难吗?”
多大点事?这里被押着的仙道门人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圈,连光都挡住了,少说也有两百人,每赢一局救一个,那他得连打两百场,更何况还不知道易临让多少个人和他打呢,这样的两百场下来,一千个顾清泽的灵力也不够烧啊!不为难,你去啊!
上官羽觉得这话有些扎耳,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顾清泽立刻被吓的汗毛倒竖,只觉周身如坠冰窟,别说话了,连气都不敢喘一声,赶忙步伐僵硬的退了下去。
上官羽扫了扫被押解的一干人等,微微一笑道:“你们为了引我出来还真是煞费苦心,我的面子都快被撑破了。若你当真只是想报乌江岭之仇,找我一人便可,我上官羽绝不会畏战躲避,可你如今却拉上了所有仙宗一起遭难,这可就不是私仇了,千秋阁就不怕打破了仙魔两道相互制衡的局面,引火烧身吗?”
易临将擦好的剑狠狠往脚边一插,正色道:“这火烧到谁身上,可不一定呢!仙魔之争延续了数百年,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我千秋阁与仙道的恩怨累积数辈,恐怕不找你们麻烦才是不正常吧?打破局面又如何?我千秋阁巴不得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呢!倒是你们,个顶个的贪生怕死,只知道避战图安逸,躲在自己家里耍威风,一出来就被我们耍的团团转,这样的仙道也就只靠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撑着了,等那几个人也陨落了,仙道也就到头了!”
上官羽反应淡淡,用一种平静的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一样的语气道:“只可惜,那几个人一时半会儿还陨落不了。”
易临却好像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冷冷道:“所以,我只要除了那几个人就行了,其中也包括……”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收了冷峻的表情,又恢复了玩味痞气的笑脸,道:“啊,这事还太远,我们一个一个来,不着急。现在是我们玩游戏的时间,我看公子你好像也没什么兴致,是不是嫌赌注不够?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个人,带出来给公子看看。”
话音落下,顾清泽一众人不由惊了,还有?他竟然还有人?
就在他们好奇观望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是秦初韵!
秦初韵此时被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牢牢钳制着,身侧还飘着一缕飘摇无状的黑色虚影。
幻老发出“桀桀桀”的猥琐笑声,伸出“一只手”搭在了秦初韵的衣领上。
“上官公子不爱管闲事的名声向来在外,可这次若还是铁石心肠,那这姑娘可就真是生生糟蹋了,瞧这身段,要是扔进糙汉子堆里,那得折腾成什么样啊!”
说完,秦初韵的外衣被他缓缓顺肩扯下,露出了白色里衣。
这场景一出,不但峰上的一众魔修猥琐大笑,嘴里流着哈喇子,一副轻薄样子,就连顾清泽等人也忍不住双眼发光,顾不得名门正派的自矜,直勾勾的盯着上面,哪里还有刚才的害怕紧张。
上官羽仍旧未动,可负在身后的右手却缓缓握起,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易临似乎很享受挑衅上官羽的感觉,他越是沉着脸默不作声,他心里就越高兴,倒要看看他怎么忍,能忍多久。
“听说上官公子的人去救她了,但是可惜好像走错了方向,这个,才是你们要找的人。不过没关系,人我带来了,你现在就能亲自救她,至于那些白跑一趟的兄弟,最多耽搁一会儿,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幻老先是停了片刻,见上官羽还是纹丝未动,可脸色却阴沉了许多,心中不由微喜,暗道莫不是他真的对这姑娘有几分情谊?该不会真让他侥幸赌对了吧?
心中踟蹰片刻,他又试探的将秦初韵的里衣微微拉下,正好滑至肩膀,分寸正好,不多不少,露出了若隐若现的一派莹润风景。
峰上又是一阵起哄叫好,当然,峰下的人碍于身份立场,比魔修略微含蓄了一点,可是那**裸的眼神却一点都没避讳。
秦初韵自打被押出来就一直一语不发,连哭喊求救都没有一句,只是铁青着脸忍受他们的轻薄试探,此时似是已经忍到极限了,一张涨红的小脸上满是压抑的愤怒,那双坚毅如刀子的眼睛发出隐忍的寒光,似乎积蓄着毕生的力量,要在下一刻迸发,杀了这些禽兽!可她即便愤怒如斯,却还是没有反抗,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上官羽见到秦初韵的表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维持半晌的平静表情瞬间被打破,终于将怒气毫不掩饰的放了出来,他先是轻轻侧身,目光阴冷的看向顾清泽等人,语气虽无甚波澜,却带着一股杀伐之气:“谁活腻了,就接着看。”
话音落下,以顾清泽为首的一众纨绔登时打了一个机灵,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头低到最低处,眼睛只敢看着脚面,其他地方一眼都不敢再多看。
接着他才御剑而上,自空中轻踏剑身,残刃剑柄一端翘起,直直向上,落入上官羽手中,他当即划出一道剑风,这一剑如长虹出鞘,狂风骤起,一片剑光将易临和幻老包裹其中,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分隔开,瞬间打散了他们。
上官羽落地的时候,幻老和秦初韵被震开数丈,倒地不起,而易临则撑着剑,单膝跪地,好歹算是稳住了。
幻老挣扎着起伏两下,很想说一句:完了,这次他恐怕真的生气了。可他现在根本没那个气力。
易临却十分兴奋,哈哈大笑道:“你终于出手了!没想到你最在乎的竟然是这个秦家的小姐!”他语气颇为意外,似乎想不通这个秦家丫头修为平平,脾气又娇,俨然就是个装腔作势,靠母家溺宠的废物,上官羽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她?
上官羽并未理会他将自己与秦初韵刻意攀扯在一起,把剑插回鞘中,沉声道:“既然你如此执着,那便如你所愿,但,我恐怕你承受不住。”
易临哪会被他这句话吓到,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兴奋,提着剑猛然起身,不见使出多大力,四周树木的树叶却都簌簌而落,瞬间凋了大半,一片葱郁苍林顿时秃了,变成了荒林野幕。峰下站着的九成人都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剑风刮了个人仰马翻,倒地不起了。
这一剑的威势即便对上上官羽,也是很拿的出手的。
剑风未落,峰上峰下的土地也渐渐震颤起来,继而皲裂,裂口处似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拱,口子越来越大,一只只骷髅手如雨后春笋般伸出来,遍布四野。
上官羽身边自然也有,而且数量最多,围的密不透风。
骷髅人和易临一起上,顿时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包围圈,上官羽在夹击中一边踱步腾挪一边寻求突破口,打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快的肉眼都看不清他的出招手法,虽手忙脚乱,但到底接住了所有的明枪暗箭,而且,他的剑从始至终都未出鞘。
易临见他竟然剑不出鞘,不由恼怒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上官羽轻抖手腕,把剑转了一个圈,剑柄转过身前时正好劈在一个骷髅人脖子上,直接将它的脑袋削了下来。
他恍若无事的握住剑尾,面无表情道:“是又怎样?”
易临知道他狂,却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狂法,当即气的双目猩红,手往空中一扬,所有的骷髅人便一起从嘴里喷出幽绿色的冥火,当时就烧死了几个顾氏门生,顾清泽拉了好几个人当盾牌,才堪堪逃过一劫,却也被烧的狼狈至极。
“我说,你们打你们的,关我们什么事啊!干嘛拿我们撒气!上官羽,你还不快救我……我们!”
上官羽逼出周身灵力,结了一层淡淡的灵光护体,还要继续与这些鬼畜纠缠,听到他的嚎叫声就头疼,低骂一句:“废物!”
刚骂完,易临就以迅雷之势缠了上来,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留,几个对掌下来,二人皆是各退五步,谁也不比谁好,谁也不比谁差。上官羽这下发觉到易临的本事了,原本不甚认真的心态瞬间严肃了起来,意外之余也对他生了几分好奇欣赏。
易临打了半天,虽未落败,却也没有寸功,一向自负的他,第一次尝到碰壁的滋味,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慌乱,可嘴里还是不饶人:“照这个情势,我看你连一个人都救不走,更不用说这煌煌两百人了!”
上官羽左右睨了睨身边的骷髅人,饶有趣味道:“他们能不能活,本就和我无关,救得了救,救不了就放弃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还真不错,对得起魔君近身护法这个身份。”
易临可不认为这是在夸他,冷声道:“别用这种语气评价我,搞的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似的。后面还有比这更不错的呢!”
言罢,脚下溅出几寸泥土,人已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上官羽眸光乍利,蓄在周身的灵力猛的喷薄而出,发出一道刺眼灵光,围在他身侧纠缠已久的骷髅人立刻被震开数丈,直接落到峰下,摔的粉碎!没了小喽啰捣乱,上官羽就能全力应对易临了,招架之时手上轻松了不少,易临见他不用剑,索性也把自己的剑抛到一边,两人纯拼拳脚。
上官羽似是不想尽快结束,并未使出全力,一直攻少防多,不知在试探些什么。易临却没他那么好的脾气,既然人家给了他进攻的机会,那他就大肆进攻,招招阴险,步步紧逼,脚下一个横扫,腿风把落在地上的落叶都卷起到膝盖那么高,划破了二人衣摆,上官羽立刻将左腿抬起,轻轻靠在易临小腿内侧上,并没有多强的力道,甚至有些轻飘飘的,但在他右腿紧跟而上,卡在易临小腿外侧时,就好像瞬间有了千钧的力道,竟让易临丝毫动弹不了了。接着便借力将他往前一带,他便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直直扑了过来。
上官羽抓住时机,一手抓一臂,把易临两只手也给制住了,只是这样一来,他自己也无法撤手了,只能和他一起抱手勾脚,僵持不动。
易临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掉,微喘着气道:“制住我又如何,你不是也动不了吗?我们最多算是平手。”
上官羽却脸不红心不跳,垂着的眼眸里泛着点点微茫,神秘一笑,意味深长道:“是吗?”
易临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还未等他进一步反应,后背就穿来了一阵直入骨髓的刺痛感。
他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只见秦初韵正拿着他刚刚丢在一旁的佩剑,嘴角挂着邪气,甚至有些古怪的笑,阴恻恻的看着他。
易临只觉全身汗毛倒竖,后背登时起了一身冷汗,睁大眼睛惊道:“……你?!你到底……”
上官羽的笑意中满是掌控全局的不屑和淡然:“她,才是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