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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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莫菲不知道该怎么答,她没想到找不到会怎么办。有些事有回头路,有些事没有回头路。有些人值得你去回头,有些人不值得。可是不经历了,你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但她陈莫菲要找的并非一个跟她有什么私情的男人,她是想找到自己的孩子。这事儿其实没有回头路。换句话说,她从来没想到找不到会怎么办。她不会允许自己找不到的。但,万一真的找不到呢。找不到也要找下去。

陈莫菲发现自己命运里一定要有某些图腾一样的东西存在,像多年以前的流年之于她,像消失的儿子之于她。

她正想着,妇人已经于一扇黑色老式入户门前立定。

“就这里?”她喘息着问。

那妇人点点头,然后伸手开始敲门,她一面敲一面高声朝门里喊。

“老太太,我,刚来过。把房客给你领过来了,你看看。”

陈莫菲有点儿紧长,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她刚毕业时,她跟方草一块儿去家大公司里面试,两个人手头都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像样的行头,两个人在等待的时候都紧张得要命,当时陈莫菲紧紧捏住方草略嫌肥厚的手掌,她鼻尖上甚至沁出了亮闪闪的、细密的、错落有致的汗珠,她问,如果-----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方草就朝她轻声的“嘘”了一声,“没有如果。”那个能装得下她的略微肥胖的女生止光坚定而淡然。正是那样的目光给了当时的陈莫菲以信心,她不想到最后方草竟然会折在男人身上。

爱情是女人的一个劫。女人一生要应对两个情,一个是情感,一个是情绪。放任情感的女人到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放任情绪的女人同样会在人生里铩羽而归。这世界不需要真实的情感和情绪,人们都只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生而为人,都有劣根性,谁也不是神。但是当时她不懂这些。她曾经以为如果一个女人都不能忠于自己的情感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还曾经以为过那些压抑自己情绪的女人们都虚伪无耻而轻浮。

到现在她才略微懂一点点,人们不都需要真,人生在世,大家都逢场作戏,你那么真干吗?就像有些演员演电影,演戏时进入角色,根据角色的需求喜怒哀乐就成了,出戏了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难道真把戏里的人生带到现实里?那是有病。

然而她自己病了那么多年。

她曾经以为自己在职场上小有建树,取得过一点小成绩,赚过一点小钱,就以为自己攻无不克,舍我其谁了,就以为自己早读懂了这个世界,就以为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她错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知道错,太晚了。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从缝隙后面闪出一顶白色的帽子来,那是一顶白色的的确良布帽子,被严丝合缝的扣在一个小巧而衰老的头颅上,那帽子下面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那脸皱纹虽然不少,但皮肤却仍旧白皙而细腻,一双淡淡的眉毛下面有一双老迈却精亮的眼睛,这对眼睛的主人又瘦又小,大约只有一米五左右。

“这个叫杨奶奶。”

门被豁然间拉开,热心妇人在门口完成了短暂的介绍,“这个姑娘姓陈,叫陈莫菲。”

“杨奶奶好。”陈莫菲让笑容爬到脸上。

老太太站在门口没应声,一手拉着门,另外一支手拄着一支褐色拐杖,灵巧的眼睛像X光射线一样,试图探到陈莫菲的身体里面去。

主人没让,妇人和陈莫菲便都安静的站在门口候着,约摸两分钟,老太太的目光离开了陈莫菲转而面向那热心妇人。

“劳你跑了两趟。”老太太眼睛里有了笑意。

热心妇人客气两句,老太太一闪身,“进来坐吧。”

陈莫菲知道,这是一面成功了。如果不合眼缘,她相信那老太太会一点情面也不讲的将她们两个挡在门外。

陈莫菲提起行李,然后将行李孤独的留在门口。老太太注意到这个细节,似乎对她这个举动很是满意。但还是试探了一句。

“行李不用搁在门口,拖进来没事的。”

“没事的。”陈莫菲说,“家里这么干净,行李的轱辘都脏了,省得弄脏地砖,这样我一会儿走的话,把门口那地方擦擦就行了。”

老太太两步道走得干净利落,先她们几步到了客厅,自己找了位置坐下,随手朝对面一比划,说,“你们也坐。”

两人随后落坐。

可是陈莫菲很拘谨,甚至不敢把整个屁股全坐到沙发上,只坐了一个边儿。热情的妇人到这里也大气不敢喘,这屋子里暖气给的一般,但她偏过头看见那妇人额上也有了细汗。陈莫菲从前一直听说一个女人若一直守寡守到老,性格必定异于常人,她现在领教了。但是她还不能断定这样的女人是对生活、对自己、对另外一半有要求,还是真的难以接近、难以取悦。

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眼前的老太太为了维护自己一惯的原则,她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然而谁又能说,她不是真正赢得了一辈子呢?

陈莫菲真的很想问问老太太,这辈子没再嫁,她后不后悔,寂不寂寞。究竟是这世间再没有男人可让她托付终身了,还是她自己不敢再去尝试了?亦或,她真的对前夫念念不忘?

她突然间很想问。她相信这光阴一定给了老人很多还没有给到她的智慧,她想提前得到这些经验和智慧。但是她同样明白这样的一问必定唐突,她甚至有可能被老太太扫地出门。所以她不得不配合剧情的需要演一个乖巧的不找麻烦的房客。

陈莫菲低下头来提醒自己,你自己想知道这世界更多的真相,可是不见得其他人也想知道,知道的人也并不一定乐于告诉你,更何况,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又何尝知道真相?

真相重要吗?

也许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她感觉自己有些伤感,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亲来,但是他们模糊的脸只在她眼前作出短暂的停留,便被她硬生生截断了。

是的,她不敢回忆。

这辈子她负过太多人。最不该负的也负了,最不该丢的也丢了,最不该有的也有了。这时候她如果再仔细思忖自己的人生与过往,她会疯。

可现在并不是她疯的好时节,她还不能疯。人活着,就不能从心所欲,疯也不行,死也不行。人生就是不能从心所欲。所以最后别有欲望。可人如果没了欲望,那究竟又是为什么而活?

不重要。

不重要。

不重要。

她告诉自己。

陈莫菲端然坐在沙发上,对面老太太的目光依旧锐利,像鹰,又像林中称过王的畜牲,陈莫菲觉得那目光有些不像人类。人类的目光或者愚蠢,或者迷茫,或者暗钝,或者存在欲望,却显少有洞若观火。

然而此际老人的眼睛里闪烁出来的光芒就是洞若观火和明察秋毫。在这样的目光里,没有人能把自己隐藏得干净利落。

陈莫菲也不能。

所以她在这样的目光里低下了头,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滑落出来,然后作了自由落地运动,笔直的落在她的衣服纤维里,衣服纤维吸收了她眼睛里流出来的液体,在自己经线和纬线之间留下湿润的痕迹。

中国女人一般都会同情比自己更惨的女人,所以老太太没有作声,而那热情的妇人则长长叹息一声。

陈莫菲抬起头来,平视老太太,那老人家却躲开了她的目光。莫菲不知道老人家会什么会躲开她的目光,是害怕在陈莫菲的目光里看到曾经的自己吗?每个女人都曾经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哭过。话说,又什么叫值得呢?

老人家偏过脸去,跟那个热情的妇人攀起家常来,她们说的陈莫菲听个半懂,但是人又对不上号,又无心插嘴,只好自己静静在一旁想心事。

及等到两人把能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这三人之间倒有些冷场,老太太才轻咳一声,将脸重新转向陈莫菲。

“把行李搬进来吧。看你也没有其他的,被子本来我是不提供。可晚上也不能让你冻着。你就先盖一床我的被子,明天到集市上自己去买一床,再把那床被子还我。其余铺的盖的我一概不提供,都需你自己置办。”

陈莫菲忙不迭站起来,双手整在身体两侧,“不了,杨奶奶,我现在就出去,让大姐告诉我哪儿有卖的就行,被子都是贴身的东西,我也住不了多久,到时候得害您老重新拆呀洗的,那就太添麻烦了。”

老人显然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那热情的妇人也向老太太保证,“大厅里就有卖的,我告诉她在哪儿,这个点儿还没下行,她现在去来得及。”

“是啊是啊。”陈莫菲应承。

热情的妇人随即也站起身来,对陈莫菲说,“那我们现在就先把铺的盖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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