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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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经》里曾讲过一个相关的故事,说一群人说要用石头砸死妓女,耶稣说,你们谁认为自己没有罪就可以用石头砸死她。结果大家全部都放下石头。

康父沉吟,这沉默让流年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直到老人自己公布答案,流年这才恍然大悟。

“在医院里安心照顾你妈,你爸的事儿我来处理。”

流年站起来,“不了。不用了。”他说,烟头烧过来,过滤嘴有点儿烫,他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那烟蒂,然后丢进旁边的烟灰缸里,那里满满的烟蒂,每一支烟蒂都代表一段不为人知也没有人可去倾诉的心事。

“怎么呢?”老人面露疑惑不解,“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我跟你爸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们中国人讲入土为安,你爸死了这么久,你这当的是什么儿子?你老妈现在人事不省,有可能半身不遂,你媳妇怀着个大肚子,过些日子就有可能生了。你不让我处理,你有更好的打算?”

流年看着他,你为什么想这么快让他入土为安呢?

然而他没问,只笑笑。“我觉得我爸死得有点可疑,我想查查。查明白了,让他死得瞑目,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儿子该为自己父亲做的。”

“乱弹琴。”康父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要相信**,相信公安机关,公安机关都定性了,你凭什么在这儿胡乱猜测?我看你小子是最近事儿实在太多了,是不是把脑壳也给搞坏了呀。被害妄想吗?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论?入土为安,这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否则你爸才会死不瞑目。追查追查,你都追查出什么来了?再说了,如果你不是一直这么一意孤行,你妈能出事?不是你这么固执、行事这么鲁莽幼稚,你妈一个人在家里就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搞到要住院开刀做手术。这个家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康父气急败坏,流年看见他额头上青筋暴出,像一条条树根从土地里拱出来似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流年转过身去,回避他的怒火。

“这是我们流家的家事。”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也是这么久以来流年第一次对康父说这么重的话。言外之意是外人无权置喙,康父是个**湖,岂会听不出来?

老人面色一变,嘴角肌肉抽搐。老人家最怕的是什么?权威被挑战,岁月不饶人,人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没多少人再会买他们的帐,所以不认可就变得格外难以容忍。于康父来说,这是**裸的羞辱。

“康伯父,我代家父谢谢您。身为朋友,您做得已经够多,您身体也不好,回去多休息,此间事了,我带夫人去给您请安。”

康父嘿嘿一笑,那笑让流年后脊背冒出寒气来,是以他一挺后背,转过身来,当你面对敌人,千万不能把后背给他。流年奇怪自己竟然可以笑得出来。

“流年,你话说到这儿,伯父也不得不跟你说了。来之前我已经给火葬场打过招呼了,你知道那边你康伯父有人,我让他们先把你爸给炼了,骨灰盒还是我让若然去帮她流叔叔挑的。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若然这孩子你知道,心眼儿好,善良,这么多年她一直拿她流叔叔当她的公公。如果你实在不满意,不行就去起诉火葬场吧。”

流年看着他,良久,从齿缝里几乎一字一字蹦出来。

“你大爷!”

然而他知道现在骂什么也没用了。他朝病房走过去,那里还有陈乔,陈莫菲,还有护工。母亲的病情还行,得到了控制。流年走到门口,路过了康若然。

他问康若然,你们把我爸给炼了?

康若然看看他,笑了,流年这才发现康若然有跟他父亲一样的笑容。那笑容让他恶心,让他厌恶,让他五体投地的他么的讨厌。

他看见康若然点点头,然后张嘴说话声音轻轻的。

“是啊,这事儿昨天我们就做了。你知道我爸火葬场有人,安排这个不算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难题。毕竟死人在排队的呀,哪能跳起来反抗的呀。你不用谢我的呀,我拿你爸爸当我亲爸爸一样的,骨灰盒我挑的,好贵的哟,不过你不要谢谢我,是我爸吩咐我这样做的,钱也不用给我,算是晚辈的尽一点孝心。”

流年看着眼前人,真想伸手抽这女的一巴掌,但是他忍住了。康若然探头朝病房里看了看,“流年,我还是爱你的呀。作小都是愿意的。你媳妇儿现在能做什么?她不能做的我都能做的呀。”

“滚。”流年低声的。

他转了身,将康若然的低笑抛在身后,然后那笑声还是刺激得他特想哭。他把陈乔叫了出来,陈莫菲只看他一眼,没跟出来。

“怎么了?”陈乔问。

流年掏出一支烟来,扭头朝走廊尽头看了一眼,以确定那两父女已经离开,他还是不想让他们看自己的笑话,哪怕是确信无误知道自己确实是败了、输了,他知道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走廊的尽头没有,他掏出烟来,但却不敢点,这不是吸烟区,他知道。于是带头朝前走,走到刚才的地点,那是一片空阔的等待电梯的区域,里面有个门,是吸烟区。

烟,酒,这两样失意人、孤独者的标配,而他现在何等急切的需要他们。

流年低下头,坐下,陈乔跟着自己坐下,流年伸手试图从烟盒里拿出香烟来,然而他两支手哆嗦着,那样哆嗦着,不可节制的哆嗦着,他拿不出一支烟来,他竟然没有办法拿出一支烟来。

流年将烟盒捏紧,他不记得里面有几支烟,烟在他手里粉身碎骨,他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积聚到右手。

“出什么事儿了?”陈乔问。

“陈乔,马上去一趟殡仪馆,看老爷子被火化没?”

陈乔站起来。“老爷子被火化了?”

流年也站起来,“他们说是,康父打的招呼,康若然去办的这事儿。你去帮我看看,如果他们在撒谎,就把这事儿拦下来。”

陈乔应都没应一声,走出去,按电梯,下楼。

到了殡仪馆,找到工作人员,发现老头儿真的被火化了,昨天就被火化了。工作人员把陈乔领到骨灰寄存的地方,想出言责备,却根本不知道该说责备对方些什么。骨灰盒是个好看的骨灰盒。工作人员说,是好骨灰盒,万把块一个。这个寄存的地方也是那位自称是儿媳的人挑的,也是最好的位置,再说,这些事儿都是领导关照下来的,没有人敢马虎。

陈乔道了谢,这世间有时事情就是这样,明明你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你得跟对方道谢。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陈乔伸手拍了拍那哥们儿的肩膀,“自己人。”他重复了一下,苦笑了一下。对方以为是他太过伤心,还反过来安慰他两句。人生真太他么的奇妙了,他其实想问出那所谓的领导在哪里,然后挥拳朝他脸上狠狠砸下去。

但是他不能。

“我自己呆一会儿,你先忙。”陈乔对那工作人员说。那工作人员应声退了出去,让告诉他让他有事儿就找他。

那人总算是走了,陈乔看流年父亲的骨灰,一个人,那么大一支,现在就剩这把灰了,人生挺扯淡的,我们每天都在认真的扯淡。

你到底怎么死的?

他在心里问那盒骨灰。

人都说死人也会说话,但没人说他么的骨灰也会说话。你会说话吗?告诉你儿子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全世界没有人敢确切的否定有鬼神的存在,然而鬼神如果真的存在,为什么世间这些魔鬼没有得到惩罚,你们会让他们为害人间,兴风作浪?

人间的规则坏了,人为不能干扰,鬼神是干嘛吃的?

他平生第二次觉得胸口憋闷,第一次是他刚得知自己被康父下套摆了一道的时候,那时他有短暂的颓废,甚至有一点后悔不应该跟那个老怪物为敌。好在他及时走出来了,不就是干吗?他不相信自己会干不过那个老家伙,陈乔是男人,虽然成长的过程一直顺风顺水,但他从来没真正怕过风浪,爷们儿不遇见点儿风浪还能成长为爷们儿了?

小爷不怕。

他抬起头来,阳光这时正好射在那骨灰盒上,那骨灰盒盒身被漆得锃明瓦亮,发出刺眼的光。

现在他也不怕。

陈乔想,这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估计也根本不可能结束了。好在现在不再敌暗我明了。斗。姓康那老头儿激起了陈乔的斗志,他眯起眼睛来。

“看谁能斗过谁。伯父,你放心,斗不倒姓康这老头儿-------”

他省略了下半句话。

掏出电话来,拔通了流年的号码。

“流年。我,陈乔。”他一手叉着腰,一面往外走。“是的,这老孙子真干了。我在这儿,是,在骨灰寄存中心,钱交完了,康若然交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先把老太太照顾好,来日方长。等老太太稍微恢复,那两口子我会继续找。这事儿不算完。”

他挂了电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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