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流年逃跑的姿势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你怎么了?”他问。

康若然慵懒的回头看他,什么也没说,先笑。

“流年。”她开口,但声音小到几不可闻。“我口袋里面......”她喘息着,“有药。”

“药?”他还不习惯这样接触女人的身体,但似乎又没有别的办法。

他伸手进去掏出药来。他认得那药。

康若然用手比划了个数字,流年迅速从里面将药倒出来,然后放进她主动张开的嘴巴里。

“怎么样?”他焦急的在一边等待,直到她面色稍微缓合,但流年心里还是没有底。

“怎么样?你怎么样?你刚才把我吓死了。”

流年心里想,怨不得她问我需不需要车,原来......

她朝他虚弱的笑笑,康若然那一笑让流年第一次想到“倾国倾城”这个词儿。她好美,不识人间烟火的美,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投生到这世间,流年觉得她于这世间来说一定手足于措。

“快回去吧,我们。”流年上前扶她。

年轻的康若然并没有拒绝,却不想那么早就回去。

“别了,不然他们知道我刚才不舒服,又要小题大作。”

或许不是怕他们小题大作,聪明如流年怎么会猜测不到?康若然是怕流年自责,怕流年的父亲出言责备自己的儿子。

两人坐着,这是个专门给高干准备的小院儿。院里梧桐成行,环境清幽,门口还有人站岗。他们就坐在一株法国梧桐下,这树应该年龄不小了,宽大树冠浓荫蔽日,连一点斑驳日影都透不过来,轻风徐徐,康若然的马尾有几丝拂到自己脖子上,流年没敢将他们轻轻拔开,于是那几根发丝像调皮的孩子一般没完没了的跟他闹将起来。

总要找个话题吧,还好,两人都是学生,还好,两人都在同一年级,不过康若然学文,而流年学理。两人说起学习和学校的事儿来。但康若然能说的很少,据说她在学校基本上没什么朋友,身体又不大好,所以康父早晚都会派司机去接,康若然是个自视甚高的女孩儿,等闲人亲近不得,再说她身体那样儿,好多人都特意躲着她,怕哪个不小心侍候得大小姐不高兴犯了病,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这是康若然一直以为的存在状态,所以她从小就是孤独的,一直孤独到现在。

“你们学校有人早恋吗?”康若然问。

“早恋?”

流年有些茫然,他跟陈莫菲算早恋吗?按正常说法应该是的。

康若然侧过头来,笑眯眯看着他。

“你就早恋!对不对?”她心扑通扑通直跳,从父母的对话她早就知道了关于他的片言只语。然而这种事儿她还从未听父母提起。他有心爱的姑娘吗?

康若然非常想知道。

流年脸一红,低下头。不知为什么就说了“没有。”

“没有。”他再一次强调,却不知道是在对自己强调还是对康若然强调。他不觉得自己这是在背叛,背叛陈莫菲同时也背叛了自己。流年当时的想法也许错综复杂,但许多年以后他终于为自己当年的行径理出了更为清晰的脉络。

那时,他想彻底摆脱陈莫菲,然而不能够,可另外一方面他又清楚知道自己跟陈莫菲再无可能。所以,也许一个对他心存希望的姑娘,也许下一站,才是他能够摆脱陈莫菲的砝码。

尝试了很多,也尝试了很久。他发现光凭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流年忘不了陈莫菲,其实新去的班上就有女生喜欢他,追得还蛮热情。但年轻男孩儿的心狭窄又固执,里面住进去一个人了,如果再进去一个,太挤了,更何况,其他女孩儿根本就挤不进去。

也许康若然可以。

至于她的病,流年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你-----”躺在病床上的康若然开口。流年思忖自己应该清醒还是继续装睡,闹到今天,他有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康若然。

好在,只有一个“你”字,他屏住呼吸等了许久,没有后话。流年决定继续装睡,医院里很静,静得人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静得似乎能听见往事缓缓流动的声音。

其实离开那个地方以后他是见过陈莫菲的。

见过,

是有见过一次。

那一次,就是那一次,流年不安的挪动身体。

考完了试,那个酷热的七月,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啊叫的,那时他已基本上摸清楚自己身处地区的一切,当然也摸清了如何抵达故里的路线,从那里回到家乡也许并不遥远,但他没钱,他回去见陈莫菲的钱是自己攒了许久的午饭钱。

花那钱时他有一点负罪感,如果给妈妈呢?也许某一天可以给家里加个菜。然而到后来他还是没有,买了张票,辗转,到了她的城市,找到了从前的老同学,还不等他问,老同学中就有人开始八卦。

“知不知道陈莫菲,那个班干部。以为她怎样呢,你知不知道,已经跟人有那种关系了,而且还怀了孕,在考场外面晕倒,都见了红,听说是胎儿没保住。”

流年脑袋轰的一声。

再然后,他逃了。

义无反顾的,像有人在后面没命的追他一样。他逃啊逃,逃得远远的,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想再见到陈莫菲。陈莫菲是谁?他自己也没有准备好要当爸爸,他想到那个画面,全是血,陈莫菲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还有周围人的声讨。

他心里不由擂鼓一样的跳,车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又压抑,他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出不得声,却又想吐,他被憋得脸色通红,旁边坐位上一个大哥问他。

“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呀?”

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

我差点儿就当了爸爸。

他想对对方说,但是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傻笑,然后胃里一阵翻腾,流年捂紧嘴巴,跌跌撞撞的朝卫生间跑去。卫生间里的味道真是难为人。但,于他来说却正好,他吐啊,吐,吐,好像要把自己的胃吐出来了。

好像不止胃,心啊,肝啊,肺子,肠子,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吧。他抹了一把脸,开始以为自己太赶了,吐得太用力了,抹湿了一手的不过是汗,但流年很快意识到并不是。

是眼泪。眼泪和汗都是咸的。你流年怎样分别?

听见了啊,听见了自己哭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跟自己抱头痛哭。流年站起来,嘴角好像还有秽物,但他没在乎。从卫生间里也能看见车外的风景。有一瞬间他想跳车,跳下去,再回去,找到陈莫菲,然后带她走。

带她走。

呵呵,可,带她去哪里?

年轻的爱情承受不了永远,年轻的爱情承诺不了未来。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火车带他远离,那天,流年最终下定决心要放下陈莫菲。如果说第一次离开还事出突然,还有情非得已。那么第二次离开流年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因为这狼狈,他想,哪怕陈莫菲未来重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并没有资格再去爱她了。

拿什么爱呢?

自己逃跑的姿势那样难看。

她承受了什么?

她怎么挺过来的?

如果挺不过来呢?

那晚起,流年学会了失眠。他害怕睡觉,害怕。因为一睡觉就看见陈莫菲那张苍白的脸,还有从她下体流出来的殷红鲜血。他蓦然惊醒,抱着被子像个娘们儿一样咬着棉被却不敢出声。

他开始以为这状态是偶尔,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再一次发噩梦。他梦见许多人围着陈莫菲,七嘴八舌,唾沫星子都快把她给淹死了,陈莫菲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人却像着了什么魔法一样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哪里也找不到她。

“陈莫菲。”他惊声尖叫,额头上全部都是汗。

还有一次,他梦见陈莫菲从很高很高的楼上下坠,下坠,他远远的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做。他什么也没有做,流年醒来以后真想回去给梦里那男人狠狠一个嘴巴。

那些日子以来,他没一刻清醒,白天睡,晚上不睡,瞪着天花板,瞪着窗外,瞪着房间内某一处,他开始害怕陈莫菲总是这样顽固的不请自来。他强迫自己不睡,每天早晨都会顶着大大的熊猫眼,他也不出去见同学,或者干点别的,他整天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流年害怕阳光,阳光会把自己的胆小、怯懦、卑鄙、自私、无情刻画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阳光会照进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

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

流年自己都不愿意去碰触。在此以前许多年,在那以后若干年,流年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特爷们儿的男人,但只要夜半无人时想起当年这档子事儿,他便一下子怂了。

他太知道自己的曾经是个什么鸟样了。

那之后许多年,当流年有足够的勇气翻阅往事,也总是能想起这一段来。他那时渴望得到陈莫菲的消息,有时又怕得到他的消息。(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农家娘子美又娇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弥天记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她的4.3亿年嫡女娇妃命之奇书至高降临恣意风流
相关阅读
大清贵人古代农家日常韶光慢一指成仙婚字当头尘香住愁骑遇君九龄忘忧剑绝遥望虹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