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得吴公公您来决定呀。”杜锦宁笑嘻嘻地道,“您是代表皇上来的,您指哪一块田地,咱们就收割哪一块。收割庄稼的人都准备好了,只等您老一声令下。”
“公主客气了。”吴公公嘴里说着客气,手上却丝毫不客气,当即指了一块田道,“就割这块吧。”
这是一块上田。
原来说亩产七石,就是上田的产量。
只要这块田的产量达到七石,那么杜锦宁的这个高产水稻就算是成功恢复了。
以为皇帝要来,姚书棋还特别叫人给五十个强壮的庄稼汉做了新衣裳,又每人发了一把新镰刀。吴公公这一块令下,一水穿着靛蓝短褐的汉子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无论是过称的还是记账的工部官员,都是原先做过的,熟门熟路了,大家配合默契。那边收割完,这边的亩产总计也算出来了。为了一目了然,官员报的直接就是最后的亩产数:“……折合成干稻谷重量,这块田地亩产为七石八十九斤。”
接近八石的亩产!
不说吴证和工部的一干官员,便是吴公公都笑歪了嘴。
虽说杜锦宁原来信心满满,但大家的心一直悬着的,就担心被折腾了一番后,水稻再恢复不了原来的亩产。
可现在,不光恢复到了原来的亩产,竟然还多了差不多一石的亩产量。
简直是普天同庆!
“快,快,给皇上报捷。”吴公公顾不得叫人再收割一亩田核对一下,直接就叫人往宫里报信。
他知道,赵晤此时肯定是坐立不安地等着这边的消息呢。
吴公公带来的小太监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往皇宫奔去。
吴证老泪纵横。
他终于不再是大宋的罪人了。
要知道,杜锦宁失踪,他接手高产水稻,结果直接把水稻的亩产弄得连普通稻谷都不如,那一刻,他差点以死谢罪。
虽然工部的官员拦住了他,赵晤也没怪罪于他,但他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杜锦宁要是没有找回,他恐怕都活不了几年了。
现在,杜锦宁不光把高产水稻恢复了,还又让它的亩产高出了一石,他怎么不百感交集?
公主这是救了他一条命啊!
“多谢……公主。”他一面流着眼泪,一面给杜锦宁行礼,“谢谢公主。”
“吴尚书您这是做什么?”杜锦宁示意赤木去扶起吴证,“一亩田的亩产还不能代表什么,咱们让他们再收割一块田地吧。”
吴公公一听,赶紧往前面走远了些,指着远处的一块田道:“收割这一块。”
张家原先可是大宋的第一世家,他们在京城的田地,这五百亩田地起码有四百亩都是肥沃的上田,余下的一百亩也是中田,根本没有下田。所以吴公公根本就不怕指错。
等这一亩田地收割完,一称,连工部的那几个官员都忍不住要高兴的流泪了:“八石一十五斤,公主,是八石,八石!”
这回不用吴公公发话,吴证抢先大叫道:“快,快去宫里给皇上报大捷。”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八石亩产,而且超过了十五斤。
看到吴公公也挥手,他带来专门用来报信的小太监翻身上马,一溜烟就跑出去老远。
田地里一片欢声笑语。
宫里,赵晤还在早朝。下面的大臣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清楚,一心掂记着庄子上的消息。
他一早就吩咐过庄子上的消息可以直接通报的。当小太监飞跑着进了大殿,用激动的语气报出“亩产八石”时,赵晤忍不住站了起来,仰天长笑:“天佑我大宋,天佑我大宋也,哈哈。”
朝臣们都跪了下去,嘴里高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跟赵晤一样掂记着水稻情况的齐伯昆,一颗心落了地,虽然跟着大家一起高呼,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家孙媳妇啊,真是太争气了。
赵晤高兴之余,心绪激荡,朗声对朝臣道:“宁国长公主杜锦宁,为鸿庆元年头名状元,先于翰林院任职,后到润州任知州,两年前研究出水稻亩产七石,现在更是将水稻的亩产提高到了八石。朕以为,杜锦宁虽为女子,却忧国忧民,心怀天下黎民苍生,考状元、埋头于田地之间,就为了‘天下无饥’,比之在列的各位也丝毫不差。高产水稻的种子不能再生,需得宁国长公主每年辛劳培育;高产水稻在全国种植,还需宁国长公主主持推广、传授经验。水利的兴修也需宁国长公主进行指导。”
他扫了下面的朝臣一眼,吐出来的话语铿锵有力:“所以,朕决定,任宁国长公主为大司农一职,负责大宋的农业水利事宜。”
朝堂上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如果赵晤说要赏杜锦宁别的,比如增加食邑,或是田地金银,他们都会高呼“皇上圣明”。可让杜锦宁当官……
大家都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
如果吴证在这里,他肯定第一时间就附议,可他此时却在庄子上;杜锦宁是自己孙媳妇,齐伯昆就是举一万只手赞成赵晤的提议,也不好第一个站出来附议。
几个忠心的老臣虽很欣赏杜锦宁,也觉得杜锦宁做出这样的贡献,做大司农完全能当得起,但叫一个女人做官,跟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总觉得心里别扭。
可赵晤跟吴证说要问问杜锦宁的意见,现在高兴激动之下没有征求意见就直接把决定说了出来,可不是要朝臣们同意或否认的。不用大家说话,他就转头吩咐承旨:“照朕刚才说的拟旨。”
“是。”承旨答应一声,立刻走到旁边磨墨拟起旨来。
这个承旨,自然不会再是邓易。
邓易几个,早在世家被清算的时候都被赵晤一脚踢到边远小县去做县令了。有了前车之鉴,新任承旨根本不敢有半点小心思,都是赵晤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赵晤都叫拟旨了,反对的人此时再不出声,等圣旨一拟好,盖上皇帝玉玺,这命令就改不了了。
可朝堂上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列反对。
杜锦宁是女子,但她做的事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他们要是跳出来反对,拿什么反对?就因为她是女子?皇上刚才也说了,杜锦宁是鸿庆元年的头名状元,又一路做着官。除了是女子,她什么都不差。
如果他们说女子不能做官,不能干预朝政,那把太后置于何地?这是怕没小鞋穿么?
更何况,杜锦宁虽是公主,却嫁入了齐家,皇上面前第一红人齐伯昆,可是她的祖父呢。她的公公齐文聪,也站在朝堂上。她的驸马齐慕远,虽然年轻,却是查案好手。得罪了他,他恐怕要把某家的情况好好查一查。谁家经得起查?
得罪了太后,又得罪齐家,最重要的是得罪皇上,他们还能在这朝堂上混下去么?
于是,就出现了没人赞成、也没人反对的诡异情形。圣旨,就在这种情况下拟好盖上了玉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