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不安稳?”
承乾宫中,齐妃忍不住嗤地笑出声儿来,“皇上日理万机,才会寝睡不安,皇后这是要夫唱妇随吗?”
大公主怀恪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正绣着一面团扇,她脸蛋上浮现几缕忧虑,“额娘可别把这当成笑话看,皇后娘娘是不年轻了,但是……也未必没有那个可能。”俗话说老蚌还能怀珠呢。
齐妃撇嘴,一脸的不屑:“就算她还能生养,也得皇上肯配合才是,否则光凭她一个人……”齐妃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怀恪公主尚且年少,听到这样露骨的话,不由红了小脸,“额娘!”
齐妃也晓得自己不该在女儿面前说这种话,连忙咳嗽了两声,“早些年在潜邸的时候,她不也一直都没再怀过么,如今都三十多岁了,更是痴心妄想。”
首领太监徐德禄低声道:“因永寿宫的变动而心思浮动的,可不只有那位,储秀宫……也刚刚传唤了太医,说是春暖乍寒,身子不爽利。”
齐妃脸色一沉,“宁嫔?!”
徐德禄道:“宁嫔的年纪,可比永寿宫贵人还要年轻些呢。”
齐妃突然咯咯笑了,“这是吹得什么春风,一个个竟都做起白日梦来了!一个快三十的老贵人,哄着皇上给赐了妇科太医调理身子,结果竟惹得中宫与储秀宫也跟着发起春来。”
听齐妃竟越说越不像样,怀恪皱了皱秀气的蛾眉,“额娘,您别说了!”
齐妃尴尬地掩了掩唇角,“萱儿,你也不小了,等你汗阿玛除了服,也该指婚了。你也别总把自己闷在殿中,闲来无事多去太后和皇贵太妃处,与三公主、二公主多来往。”
大公主怀恪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女儿,但皇上登基后,又特意收养了已故废太子的嫡女和已故廉亲王庶长女为养女,等同亲生一般还特意给序了齿,称作二公主、三公主,并分明册为和硕淑慎公主、和硕端柔公主。
淑慎公主年纪只比大公主怀恪小两岁,已经十四了。至于端柔公主,才刚满十岁。
两位养女公主虽然养育在太后和皇贵太妃膝下,但二人的阿玛都是被先帝所厌黜的罪逆之子,因此二人一直都谨小慎微,一门心思服侍太后与皇贵太妃,甚少出门。
怀恪沉默了良久,才低低道:“额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妹妹是要替我去抚蒙,我……着实愧见她。”
齐妃淡淡道:“淑慎是废太子之女,她若是没有被你汗阿玛收为养女,顶天了也就是个和硕格格,十有八九也是要抚蒙。如今她能以公主的身份抚蒙,都是多亏了有你!你哪里有亏欠她半分?反倒是她该感激你才是!”
齐妃这样倨傲的话,并没有宽慰到怀恪,怀恪柔声道:“额娘,若不入宫,二妹妹未必就一定会抚蒙。”二妹妹,那可是废太子妃瓜尔佳氏所出的嫡格格,先帝在世的时候,明明是所有皇孙女中最尊贵的,如今却落得……怀恪不禁心生怜意。
齐妃撇嘴,“就算不抚蒙,她一个废太子的女儿,还能嫁得什么好去处吗?如今谁还愿意跟废太子扯上关系?”
怀恪不禁沉默了,二妹妹的处境,的确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好姻缘的。
“好了好了!”齐妃心疼自己这个伤春悲秋的女儿,便道:“你不想见淑慎,可以多去慈宁宫,跟端柔亲近,也能多在太后那儿尽孝。”
听了这话,怀恪点了点头,“是,额娘。”
窝在永寿宫度过了姨妈期的姚佳欣尚且不晓得自己让后宫多少人心思浮动。不消说皇后、宁嫔,不少自负有几分姿色的贵人、常在、答应也纷纷找太医求了滋补的方子,意在助孕。
身上干净了之后,姚佳欣趁着晌午暖和,在永寿宫偌大的庭院里散步赏花。
除了那四季桂开得甚好,花房又新送来了仙客来和君子兰,都搁在了最朝阳的正殿外的月台之上。两盆仙客来一红一紫,颜色又艳又正,花开成一大簇,那叫一个夺目,至于君子兰的花开得虽然不够艳丽,但瞧那一层一层如打了蜡般的宽厚叶子,便晓得不知被精心养护了多少年。
姚佳欣闲着没事儿还特意去数了,那株君子兰足足有十八对叶子呢!
正拨弄着君子兰那橘黄色的花簇,素雨突然揪了她的袖子,“万岁爷来了!”
姚佳欣又惊了一下,差点没把君子兰的花骨朵给拗断了,连忙回头,可不正是四爷陛下那张盯着黑眼圈的冰山脸吗?今天四爷大大好像又不开森了。
她麻溜请安,“皇上万福!”又没叫人通传!她都怀疑四爷陛下是不是有恶趣味,就喜欢突袭吓人!
但是……明明没听说四爷陛下这样吓唬过旁人啊。
胤打量着姚佳氏,有些不悦:“你怎么没午睡?”
“啊??”姚佳欣实在对不上四爷陛下的脑电波频率,我不午睡又咋了?怎么感觉不午睡在四爷眼里跟养猫似的、伤天害理了?qaq~
胤瞧见姚佳氏一幅呆蠢的样子,更加生气了。四爷陛下昨晚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胤算是总结出规律了,若是长时间不来姚佳氏同床共眠一下,他就会一天比一天睡不安稳。
所以胤便趁着晌午,来到了永寿宫,结果姚佳氏居然精神抖擞地赏花呢!她、居然不、午、睡!
可恶!
感受到四爷陛下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姚佳欣直缩脖子,她小心翼翼道:“皇上瞧着精神不太好,可是昨儿批折子批到太晚,没能好好休息?”
胤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姚佳欣当成了默认,于是一脸讨好地道:“前儿王以诚刚刚把正殿里头也都拾掇好了,不如婢妾伺候皇上去里头小睡一会吧。”
胤很满意姚佳氏的识趣,“也好。”
永寿宫的正殿的确要比姚佳欣的偏殿奢华宽敞得多,足足面阔五间,中间的是明间,两侧是东西次间,再两侧是东西梢间。
东梢间,便是夜间休息的寝室,若是白天午睡小憩什么的,在次间罗汉榻上即可。可四爷直接进了里头,姚佳欣也只能跟着进去了。好吧,梢间光线暗,而且床够大,当然比次间睡着舒坦。
姚佳欣像个使唤丫头似的伺候四爷陛下宽了外袍、脱了龙靴她这辈子还没给男人脱过鞋子呢!不过转念一想,换了是皇后也得这么伺候四大爷,心里就舒坦了不少,四爷陛下又没有脚气……
这床十分宽大,是标准的拔步床,又俗称“八步床”,长度足有八步,起码能睡八个人。
姚佳欣其实挺喜欢这种精工雕琢的红木拔步床,睡在上头可以尽情翻滚,想想就觉得爽。但现在这张床并不属于她。
上好的锦缎帐子垂落下来,拔步床内顿时光线昏暗。
姚佳欣帮四爷陛下掖了掖被角,正要退下,却也四爷陛下一把抓住了纤细的手腕,声音低沉中透着不悦:“你要去哪儿?”在胤眼中,姚佳氏是唯一能治他失眠的药,必须定期服用(药不能停),他是特意来吃药的,怎么可能让这只药跑掉了?
姚佳欣一愣,合着我还不能走,得留这儿守着伺候?
于是她乖巧地说:“皇上安心睡吧,婢妾哪儿都不去,就在这伺候着。”
四爷陛下拍了拍空旷的身侧被窝,“你也睡会儿吧。”
啊?
这是邀请她同床共枕??
姚佳欣突然觉得有点古怪,虽然之前也有有过一次“同床共枕”,但是……怎么感觉,四爷陛下驾临的目的,就是想找她一起睡觉?而且还是盖棉被纯睡觉的那种……
很纯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