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我护着。但如果他愿意,也不是不可以。”玉染顿了顿,还是将话给说完了。
“诶”云陆长长地拖了个音,接着静了静说道:“果然阿姐对慕容殿下还是不一样的。”
“或许吧,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玉染直言道。
云陆思索了一下,蓦地道:“阿姐,如若慕容殿下存心和你作对,你也还会护着他吗?”
玉染闻言,蓦地笑了,她道:“容袭有何事不是在同我作对的呀?要是我们处处都互相计较着,如今你看到的应当就是我们各占各边、各谋其事了。”
“各占各边、各谋其事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在一起呢?”云陆问。
玉染愣了愣,随即眉梢微扬,笑道:“要真照你这么问,我还确实答不出来了。”
“阿姐真是的!”云陆抱着玉染的手臂晃了晃,一时间有些哀叹。
玉染拍了拍云陆,笑说:“好了,别唉声叹气了。大不了以后你自己再找一个可以护你一辈子的人呗,那时候你总用不着这么粘着我了。”
“那也要有人敢留着我呀!像我这种没皮没脸,又总是闹得别人鸡飞狗跳的人,会有人喜欢我就怪了。”云陆耸了耸肩,笑道:“而且我现在眼睛还瞎了,脾气又糟得要命,阿姐的想法根本没可能。”
“亏你还知道自己的脾气啊!”玉染简直哭笑不得。
要不是玉染的接受能力比常人强些,就云陆这个恶劣极了的脾性来说,确实根本没人可以吃得消。
“反正只要阿姐不嫌弃就好了。”云陆笑嘻嘻地说道。
“我……”玉染原本还准备说上几句,可她的耳中传来细微一声响动,让她蓦地收了声,目光往斜角的方向看去。
那里刚才似有一人藏匿。
“阿姐,你怎么了?”云陆也显然发现了玉染的停顿。
玉染默了一会儿,眸中逐渐深邃起来,与神情相反的是她的声音,只听她语气悠然地开口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罢了。对了阿云,这几日你屋里有没有去新的小厮?”
云陆摇了摇头,“没有,还是原来那两个。哦对了……那个来送炭火的小厮倒是个新人,而且还挺活络,是阿姐那儿的人吗?”
玉染一顿,须臾却道:“应当是苏久新换上的人。”
“哦,阿姐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了?”云陆疑惑道。
玉染说道:“就是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嫌弃你的脾气,所以私自不来了。”
“那他们哪儿敢啊,那可是阿姐你下的命令。”云陆笑着说。
良久,玉染才说:“阿云,这几天你若是没事,便少出些房门。天凉,地上都快结霜了,你看不见,一个人出来容袭跌着。要是有事,便差人来同我说一声就好,我会过去的。”
“好啦,知道阿姐关心我。放心吧,我没事的!”云陆松开玉染,退开一些,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恩,那我送你回屋。”玉染眸光轻闪,却是笑着应声。
“那就劳烦阿姐啦!”云陆高兴地跳了两下,结果一脚踢在了石阶上,把他给疼得不行。
玉染哭笑不得,云陆的性子委实是活络了些。但玉染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死气沉沉,不管走到哪儿心情都不算舒畅。所以有云陆这么一闹,她的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将云陆送回屋,玉染才自己走了回去。走到里屋,她瞧见容袭正阖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白色透明的纱幔之后他精致无暇的面容若影若现。
玉染走到窗口,将本来半开的窗也掩了起来,虽然屋内的光线要暗上一些,可至少不会太凉了。
等玉染转过身走到床边的时候,发现容袭已经睁着一双漆黑无尽的眼睛在瞧着她了。
玉染眨了眨眼,在床沿边坐下,“还睡一会儿吗?”
“不了,这一日睡下来,头是更晕了。”容袭无奈笑了笑,想要撑起身子。
玉染捋了捋站在容袭脸颊上的发丝,随后莞尔一笑道:“你说你明明师从商尹君,可偏偏身体却这么弱,简直是对不起这你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哦,或许生疏了也说不准。”
“有阿染护着我,我就用不着愁这些了,难道不是吗?”容袭静静地注视着玉染,笑着说道。
玉染闻言,微微一怔。她微微垂下眼帘,眸子里似乎漾着点点光华。
“恩。”半晌,玉染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片刻过去,容袭自己打破了这番宁静,“后日是商国王后的生辰。”
“我知道,但之前在宫里我也已经拿事情推脱了,所以你我都不必去。”玉染不知容袭忽然提起这个是要做什么。
容袭直直地盯着玉染,似乎想要透过玉染的那双漆黑透亮的凤眼看进她的心里,他道:“王后生辰,街上一路都会布置成节庆时的模样,听说城西的醉潭山上还可以放花灯。”
“哦,你想去啊?”玉染随即会意道。
“想和你一道去。”容袭笑着道。
“就你病成这样?”玉染似笑非笑道。
“明天就会好了。”容袭慵懒地伸出双臂,从玉染的腰上搂过,最后让人被迫倒在他的怀里。
玉染懒得挣脱,但还是忍不住嘲道:“你可别害我也染上风寒。”
“你就当是我想要多抱你一会儿好了。”容袭深深地望着玉染,眼底一片温柔。
玉染拿容袭没辙,于是索性就由他去了。
两日后,王后生辰,百姓一大早就开始张灯结彩,官家布置庆贺,街上热闹非凡。
玉染今日着了一件翠玉色的锦袍,外头套了青绿色的缦纱,看起来飘然若仙。但毕竟初冬时节,天气微凉,玉染在外头还是有披上一件青墨色的披风。只见她墨发如绸,面若秋月,薄唇微抿间似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论怎么看浑身都带着一股风雅傲然之气。
而容袭的风寒倒是大好了,他走在玉染身侧,特意挑了一身白衫着身,玄黑色的披风一披,倒是给人一种既温和又不失尊贵的感觉。当然让人最容易频频回头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一张妖孽惑人的面容。偏偏他自己好似不自知一般,那张如玉温雅的容颜之上不断地露出浅笑,而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里更是若带星光,耀眼夺人。
玉染也不禁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兴致好似颇高?”
容袭笑着点头,他看着玉染道:“和阿染你一起出来,所以开心。”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都成好话了。”玉染扬了扬眉,笑说。
“只因为是对你说。”容袭语气平静道。
玉染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阿染有什么想买的吗?”容袭见玉染的视线放在身边走过的一个个铺位上,不禁笑着说道。
玉染停在一个摊铺前,伸手拿了只香囊起来。香囊以白为底,以青丝为纹,绣得是一朵兰花。
玉染将香囊放在鼻息间闻了闻,须臾之后,笑道:“这个味道倒是好闻。”
“姑娘好眼力,这个是兰香制成的,香囊样式和姑娘甚至相配。要是姑娘喜欢,就带走吧!”铺主满面笑意地说道。这两人一看就是贵家之人,他的眼力见也是好得很。
玉染点了点头,摸了银两就直接付了,异常爽快。
“倒是你喜欢的味道。”容袭见玉染将香囊与她的玉佩一道系在了腰侧,不禁莞尔一笑。
玉染咧了咧嘴,“博自己高兴罢了。”
两人说着要去放花灯,便去了醉潭山。
“这醉潭山的名字也是特别。”玉染一边踏着台阶,一边对容袭笑道。
容袭无声一笑,解释说道:“听闻这山上有一清潭,清澈通透,见着沁心。经常有人在谭边饮酒作诗,言谈甚欢,最后一道醉倒
在那儿。故而时间一长,这里就被取上了醉潭山的名字。”
“哦,听这名字,原还以为只要喝上一口这清潭水,便会如酒醉呢。”玉染挑了挑眉,打趣道。
“阿染的想法也挺有趣的。”容袭失笑,却满眼温柔。
因为天色昏暗下来,所以山路台阶两旁的灯盏已经被逐渐点了起来,一路向上蔓延。一时间灯火耀眼,给幽静的树林添上了无尽光辉,仿佛他们在走得不是一条普通山路,而是一条通天之道。
山顶上此刻已经有不少人了,玉染也总算是看到了那一处出了名的醉潭。
花灯在醉潭上顺着波纹流动,熠着点点微光。看着它们,好似你的心也可以瞬间宁静下来,不想其他,只是在纯粹地享受着这观赏花灯的时刻罢了。
“阿染。”
玉染扭过头去看容袭,却见他不知何时也去弄了盏花灯来。
“怎么,你也要我写呀?”玉染知晓寻常百姓都有在花灯上祈愿的习惯,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总归都是用来图个好彩头的。
容袭点点头,笑道:“恩,想知道阿染会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玉染闻言,微微垂下眼帘,唇角轻扬间,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