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觉得赫连玉的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吗?”修子期走在容袭身后问道。
夜色沉沉,水光倒映着月色,翻动着细微的波澜,光泽流转。
容袭的眼底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须臾之后,他问修子期道:“他有变过吗?”
修子期沉思,“好似还是如同之前那般。”
容袭仰了仰头,发丝随着微风而拂动,“是啊,宁国太子赫连玉没有任何的变化。”
“可殿下怀疑的也确实都有可能,毕竟他对公主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反驳。”修子期顿了顿说道。
容袭笑了笑,眼中依旧沉寂,没有再接话。
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么,漏听了什么。但容袭至少清楚,玉染的作风绝非那么简单。若是玉染想身在安国,心在宁国,那就必定还会有很多的动作,甚至——她还不一定只是“借刀杀人”。
翌日,天色清朗,阳光从窗口散入屋内,一片澄澈。
“殿下,殿下……”
玉染有些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又下意识提手揉了揉额角,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半晌才看清楚,“语岚,怎么了?”
“殿下,现在已是巳时了。”邵语岚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为难,一张小脸上的眉头几乎都快拧在了一块儿。
玉染闻言,重新阖了阖眼,才转醒过来,幽幽起身。被褥从她的肩头滑落,一头墨发散在脑后,半边身子沐在阳光里,看上去格外慵懒。
“看你平时也没舍得过把我叫起来啊。“玉染歪了歪头,笑着看向邵语岚。
邵语岚双手撑着腰,稍稍俯下身说:“殿下,如果不是你昨夜里一直干坐着不睡,又怎么会起不来?你每去找一次容袭就是叫自己憋闷一次,真是想不通殿下你为什么要喜欢这样一个人。”
玉染咧了咧嘴,双臂伸了伸,又仰了仰头,舒展完了才转而问:“是秦奚让你叫我的?”
邵语岚朝着玉染瞪了瞪眼道:“殿下就这个猜得准。”
玉染耸了耸肩,“你也说了,毕竟我是殿下嘛。秦奚他现在在哪里?”
“和樊温、宋泽去了书阁,听说是想谈论一下有关安宁两国的事。”邵语岚说完前一句,后一句便忽然调侃着笑道:“殿下,你这么关心秦奚,为什么就是不可以喜欢他呢?我觉得他比容袭要好多了,毕竟秦奚是真的一心都花在殿下的身上,而且谁都看得出他很喜欢殿下。”
“语岚。”玉染中途打断,她抬了抬眸,看着邵语岚,认真地问:“你觉得秦奚的一颗心都是花在我的身上,但你可有想过他最初究竟为何会一心为我?你觉得容袭没有秦奚的实在,可和容袭相处了十年之久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语岚,人心各有所需,我们猜不到最后的。只是至少,我的人心所需里有那么一个容袭的存在。”
只是至少,我的人心所需里有那么一个容袭的存在。
这句话很简单,却一下子叫邵语岚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静静地盯着玉染,接着突然双手背在身后,又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殿下就是殿下嘛,殿下说得都是对的,那我也只好承认——容袭确实比秦奚他们好看不少吧。”
玉染听着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咧着嘴,一边微微摇头,望着邵语岚的后背笑得无话可说。
邵语岚蓦地回头,“我说得哪里不对了?”
玉染连连点头,笑道:“是是是,你说得很对。容袭长得好看,越好看的我就越喜欢嘛。”
邵语岚拿来玉染摆在一边的外衫直接就丢在了玉染的床上,随后转身就走,“不管你了。”
玉染一手捏着衣角,双脚刚刚落地,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见邵语岚匆匆地摔上了门,最后不禁兀自失笑起来。
玉染一身黑白双色竹叶纹的衣衫,乌发玉冠束起,细碎的发丝往脸颊两边淌下,她一手执着折扇,眉眼飞扬,走在自家花园石子路上也是倾尽风流,翩然自若。
邵语岚一直调侃玉染明明是个女子却经常连件裙衫都穿不了,真是太无趣了。但玉染却是乐得自在,穿什么都觉得顺畅,连那眉眼神韵都可以给你换一个人,有时也是叫人可怕得紧。
玉染愣是在书阁外头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舒出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想起昨夜与容袭的交谈,玉染并没有觉得轻松。她看出来容袭昨日就是在等着她去找他,连怎么膈应她的说辞都想好了。若是她说错了一句,那不管是安国那边的卓冷烟,还是近至容袭身边的她,都会不好过,是真的不好过。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问她,为什么她明知容袭的危险,却还要将人留在身边。
玉染于此只好感叹,容袭在她的身边危险,不在她的身边更危险,那她还不如在明面上看着容袭,暗地里自己心惊胆战一刻,总好过时时刻刻都在猜测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到底都是在筹划着什么。
“安国国君向来多疑,脾气暴躁,我不觉得殿下去了那里会是好事。”樊温眼中流光婉转,摇了摇头说。
宋泽是他们三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比玉染还小上四岁,他一屁股坐在椅凳上,神情颇为苦恼,须臾说道:“可是殿下不去也不行的,要是换了别人那就真的不好拿捏了,尤其是那位二皇子。”
秦奚神色温温,思虑良久才说:“殿下此行必定会去,毋庸置疑。安国国君并非是殿下最大的麻烦,最大的麻烦其实终归要落在一个地方。”
“安国的丞相府。”宋泽眼睛莹亮,脱口而出道。
“不错。”秦奚点头。
“不错什么?”忽然从一旁跳出的声音,是玉染。她笑盈盈的,明眸皓齿,风姿翩然,手里拿着的折扇一把就敲在了秦奚的肩头。
秦奚先是反应过来,朝着玉染作揖,笑意温和,“殿下你来了。”
樊温也是对着玉染笑了笑,宋泽倒是直接从椅子上起了身,凑到玉染身前道:“我们是在说殿下作为宁国使者要去安国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