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玉染沉静的这一段时间里,她终于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为何秦奚会选择伴在她身侧的理由,因为秦奚需要她,或者说是需要赫连玉。而之所以他们一个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不能让她在湘王府暴露身份,那是因为怕她因为赫连玉的身份被湘王府当做敌人。他们也不暂时不准备让她回去宁国,理由更简单,那是因为觉得失去记忆的她回到宁国会轻易丢掉性命。
“赫连玉一步步走到今天为的是这个天下吧,那慕容袭你呢,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这个天下?难道你对臣服于赫连玉这一点已经习惯,或是认定了呢?”玉染冷静下来,她盯着近在眼前的容袭,她看见容袭漆黑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孔,她顿了一下,忽然出声问道。
玉染下意识地就觉得,现在在她眼前的这个华国的四皇子,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用阿染以前的话来说,我们是这个世上靠得最近,也是最远的人。”容袭似是认真思索了一下,微笑着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敌也是友咯?”玉染反问。
容袭轻笑了一声,眼神溺人,他说:“应该不算是友吧?毕竟阿染可是我的夫人啊。”
“我记得颛顼染与慕容袭到最后都并未大婚。”玉染被容袭一噎之后点明道。
容袭闻言,随即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连望着玉染的眼神都深了几分,看得玉染都有些发毛。终于,容袭开口了,他说:“我与阿染虽说未行大婚之礼,但已是订过婚约的,况且早已有夫妻之实,又怎能算不是夫妻呢?”
玉染听了,蓦地又是浑身一僵。她盯着容袭,眼角愣是一抽,忽然觉着站在他的面前哪里都不太自在。
什么叫有过夫妻之实?他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玉染怒瞪着容袭,可是耳后却止不住地浮起飞红,而且觉得自己的脸也烫了不少。
因为容袭太过的言辞凿凿,玉染的心中越发有一种预感,容袭说得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传言里赫连玉是个几近风流之人,府中更是有不少貌美男子。玉染被容袭一下子给搅得糊涂了,晃神之间险些真的要以为自己以前是个贪恋美色之人。
容袭似乎不愿给玉染任何走神的机会,他唇角一勾,下一刻便继续刺激着玉染,他说道:“难道阿染不记得了吗?明明那时是阿染舍不得我回华国,所以硬是将我留在了你的房中……”
“慕容袭!”玉染低喝了一声,制止了容袭再继续将这种话题再继续说下去。
容袭微笑,“莫非--阿染是准备不认账了吗?”
“谁不认账了,明明是你慕容袭在那里胡言乱语。”玉染挑了挑柳眉,一时间将之前严肃的谈论抛之脑后,她义正言辞地对容袭说道。
容袭偏了偏头,眼底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无辜,他温柔地笑着说:“阿染,我唤你玉染,你也早就习惯了叫我容袭。”
“我管你叫容袭还是慕容袭,反正,刚才的话你要是在别人面前敢再说一句,你就不用再叫我来找你了,这不现实。”玉染同样微笑着说。
容袭看着玉染被他惹急的神情,一下子没有忍住,蓦地就笑了出来,他眉眼弯弯,莞尔道:“阿染以前还从未那么小孩子气过。若是以前的阿染,想来只会顺着我的话调侃回来。阿染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不过,其实当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阿染当初已是习惯同我一道睡的,这一点已是无人不知了。”
玉染闻言,觉得可能是有记忆的她经过的风浪多了,所以连脸皮都变厚了吧。
只不过,对于现在这个没了记忆的她来说,刺激实在是不小。
玉染想,她今日可能是最不顺的一日吧,特别是这一夜,想来是她最不适宜出门的时候。
她今夜听了太多令她震惊的事情,以至于现在都觉着有些麻木了,她也没有力气再与容袭辩驳什么了。
反正,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早早都已成定局。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缺少记忆的人,恐怕还没有资格否认以前的自己。毕竟,能让一个皇公主放着自己原本尊荣的地位不去享受,偏偏要自己筹谋天下,那定是已经走到了逼不得已地地步。
“罢了,我想回去了。”玉染说着,垂下眼帘,转身便准备往回走。
偏偏是容袭随意一笑之际,双臂忽然一伸,便将背对着他的玉染拦腰搂过,轻轻地拥在自己的怀里。
玉染低头,看着扣在自己腰间的双臂,想要扭头去看容袭,却始终没有办法挣脱开。
“你做什么?”玉染泄气地问,她实在弄不明白容袭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没有以前自己的记忆,就算她对容袭的感觉是最亲昵的,可也不能他说什么她都立刻信得了,都适应得了啊。
容袭在玉染耳边轻笑,他的语气很是温柔,“我只是在风里吹得久了,有些冷。”
“你冷你就回房休息啊。”玉染无语道。
容袭依旧没有松手,他满意地搂紧玉染,说道:“我觉得阿染的身上一直都很暖和。”
玉染沉默半晌,长长吁出一口气,她算是败给容袭了。她拍了拍容袭扣在她小腹上的手,却是触及到的是一片冰凉,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先松手。”玉染说。
这一次,容袭听话地乖乖松开了手臂。
玉染转过身,抬眸瞧见的便是含笑的容袭,她轻叹了一声,接着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看着容袭的眼神也稍微柔和了一些,她说:“好了,我说真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没了记忆,你说得那些我几乎都没有印象了,就算你硬是叫我立刻记起,那也是不现实的。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慢慢回忆,让我再适应一下,说不准我的记忆很快就会回来了。”
容袭还在盯着玉染,仍旧一言不发。
玉染又呼出口气,她望着容袭,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语气温柔地说:“容袭,好不好?”
她叫他容袭,而非慕容袭,她用的言辞好似是恳求,又好似是在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好。”容袭温温地看着她,须臾之后笑着点头道。
玉染看他变脸变得这么快,都要以为容袭是故意用他的那张美得惑人的脸摆出那副委屈的模样,就是为了让她能够软下心来。当然,玉染不得不承认,就算容袭是故意的,那也是够厉害了,至少失忆的她无福消受得起这种“美色”。
子时的天色愈发地沉了,而冷风潇洒,吹在玉染的面孔上,略显凉意。玉染不是很怕冷,而且刚才修子期还特意让她披上了披风,只是此刻,她却异样地感觉到身上传来几分莫名的寒意。
她一路往后院的那扇小门走去,感受到了寒意之后双臂忍不住环抱在了身前,柳眉依旧微微锁着,那双平日里透亮的双眼此刻都仿佛被掩上了一层阴翳。她垂了垂眼帘,步履缓慢地走到门口,看见的是修子期正等在那里。
“子期……”玉染抬眸看了修子期一眼。
“公主。”修子期知晓容袭必定将真相告诉了玉染,于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称呼她。
玉染默了默,接着启唇道:“我现在是没有记忆的南玉,你叫我一声公主,还真是折煞我了。”
“公主便是公主,在子期看来并无何区别。”修子期中规中矩地说。
“算了,你是他身边的人,说的话和他也肯定没有什么差别。”玉染又静默良久,才轻叹一声,摆了摆手说道。
修子期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应声。看玉染的反应,修子期就知晓容袭并未将是他重伤的她说出来,所以玉染面对她的态度才能还算自然。
但是,修子期并没有想要继续隐瞒的意思。
“子期,我们走吧。”玉染说了一句,却发现修子期没有反应,于是她又喊了他一声,“子期?”
修子期却是忽然朝着玉染单膝跪下,一手搭在左膝上,垂下头。
“子期你怎么了?”玉染被修子期这个举动又是弄得莫名其妙,她准备去扶修子期,却不论怎么抬他的手臂他都不起来。玉染无奈地起身,站直身子之后启唇道:“你总该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吧?就这么朝我跪下,还一句话都不说,我可是要走了。”
说着,玉染还做出佯装要走的举动,就在她从修子期身旁擦身走过的一刻,玉染听到修子期终于开口了,然后说出的话无疑也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因为修子期说:“公主,当初害您重伤落下山坡的人是我,是我……得到了华君的命令要杀您。”
玉染闻言,猛然回头,她怔怔地盯着修子期,一双黝黑的眼睛之中神情莫测。
玉染抿了抿唇,她是当真没有想到她这随口一问,就让修子期对她说出了这种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