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愣,他自问真诚做人,但逢场作戏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他想着,夹起了一块青菜,往嘴里一塞。那菜一入嘴,竟然味道好极了,若不是有那诡异的蠕动感,他觉得自己八成要连吃上两大盘。
太子想着,绿了脸,要忍住要忍住。平日里宫宴,也经常吃到他厌恶的食物,但是做君主的,不能让人看出喜好,不管好吃,还是不好吃,都得表现如常。
去了那臣公家中赴宴,更是难吃都要说好吃!
他刚想强忍着恶心,夸赞一口好吃。
就瞧见平日里最爱吃的闵惟秀同姜砚之,将那筷子舞得飞起,夹起的菜,好家伙,不是滑到袖中的袋子里去,就是掉在了地上。那酒水刚到嘴边,就倒在了地上。
尤其是那闵惟秀,嘴巴嚼个不停的,时不时还拿帕子捂着嘴,擦擦嘴角的油光,看上去当真像是在大快朵颐一样!简直就是戏精!
再看路甲同路丙,一副我是侍卫,主人没有吃完,我怎么敢吃的规矩模样?
敢情就他一个人,真正的吃入口了?
所谓的演技,是不吃却装作在吃,而不是不好吃,假装好吃?
太子脸有些发绿,他如今口中含着青菜,那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闵惟秀见他不动筷子,抬头一看,顿时无语了,太子怕不是个傻子吧,这幸亏是不成了,不然大陈要完啊!
早就说了,做人不能坐进观天,得多经历经历嘛!瞧这啥样,那青菜绿油油的,指不定是啥毛毛虫之类的,他也敢吃,不怕把自己个毒死!
她想着,对着太子的背上一捶,“大兄,你咋呛着了,快些吐出来,喝点水清清口……”
那壮汉见状,担忧的问道,“这位兄弟可有碍?”
姜砚之拿帕子擦了擦嘴,不动神色的将自己刚扔到桌子下的一坨肉踢到里头去了一些,“无妨无妨,我大兄身子不好,吃颗大米饭都会噎住,这些年都是拿那汤药当饭吃的,无妨无妨。”
闵惟秀见太子不动,又拍了他的背一下,“大兄,你想咳就咳出来,这个时候,还讲什么虚礼。”
太子回过神来,拼命的咳嗽起来。
他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这闵五娘子是吃铁长大的吧,要不然这手掌咋跟练了铁砂掌一样!
还有,看这几人轻车熟路的架势,你们的人生,每日都是这么惊险刺激的么?
太子有些茫然,正准备抬头之时,随意的往那地上一瞟,却发现他刚刚吐出来的青菜,变成了一条条肥硕的虫子,在地上扭来扭去。
太子一顿恶心,正想要吐,却瞧见了闵惟秀幸灾乐祸的脸,“忍住忍住,吐出来多不礼貌啊!”
好在姜砚之不忍,借着太子一副要吐的模样,站起身来,对着那壮汉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家兄怕是身子不适,不知能否带我们先去歇息?”
那壮汉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那上座可坐的京城中来的贵人,万一这人在饭桌上吐了,惹恼了贵人,坏了凛哥儿的前程,那就不妙了。
这村子在一处山谷之中,四周大树成荫,若是夏日,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只不过如今是夜里,影影绰绰的,倒是显得有些可怕。
那壮汉挑着灯笼,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可能会觉得奇怪,凛哥儿改换门庭,我们怎么还怎么高兴?说起来,最近几年,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我们这个山谷,就连外村的小娘子们,都不愿意嫁进来了。”
“是以凛哥儿有了出息,指不定我们这个村子,就要时来运转了,大家高兴着呢。”
“几年之前,有一个云游的老道士路过,村长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他便给我们算了一命,说我们这个村子啊,择地十分的微妙。这山谷,即是生门,又是死门。说生,隐隐约约有龙腾,乃是大富大贵,说死,宛若坟墓,乃是一绝地。”
“当时村中人就恼火,想要将这臭道士给赶走。可那道士是个有真本事的,随便指了几个人,就把他们的来龙去脉,算了个八九不离十的。更是发现,我们这村中新出生的孩子,有不少都是那天煞孤星的绝命。”
壮汉说着,转过头来,揉了揉脑袋,“诸位不要害怕,如今我们的命格都已经被破解了,无碍的无碍的。”
闵惟秀抽了抽嘴角,半夜里听鬼讲鬼,真是体验非凡啊!
“怎么破解的呢?”姜砚之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壮汉见他想听,说得越发起劲来,“当时我们都害怕极了,就求老道士给一个破解之法。老道士是高人,也不忍心看到我们村中死绝,于是便给我们指了一个关键。他说啊,我们村中是荣华富贵,还是天煞孤地,全都系在一个关键人物身上。”
“当时,他没有说,只说等几年就知道了。到时候,命格自定。”
“如今这村中来了贵人,凛哥儿要去做那人上人了。听说一去就是小王爷呢,哈哈,我们这可是出了小王爷的村子,日后还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老道士真灵验,那个关键人物就是凛哥儿啊,这不就应验了?”
姜砚之同闵惟秀对视了一眼,这个老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只可惜,好的没灵坏的灵。
“就是这里了,这里是我家,家中简陋,几位不要嫌弃。我这就叫我家那婆娘烧些热水来,你们好好烫烫脚,明日好继续上路。那头还需要我招呼着,我去去便回。”
姜砚之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贯钱,“兄弟切莫推辞,我们也没有白吃白住之礼。我们行商之人,出门在外讲究的一团和气,处处与人结缘。今日到了你家,便是缘分,日后再见还是兄弟。”
壮汉想了想,高兴的说道,“如此我便厚着脸皮接了。我叫林二柱,有事情你们就去那边的谷场唤我。”
姜砚之目送壮汉远去,一行人这才进了屋子。
太子见无生人了,寻了恭桶拼命的吐了起来。
闵惟秀不愿意同他待在一块儿,对着姜砚之招了招手,“走,咱们悄悄去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路甲路丙,你们在这里保护殿下。”
路丙想要跟着去,却被姜砚之拦下了。
他同闵惟秀见鬼经验多,根本就不用担心,倒是太子更让人操心。接下来想必是血流成河,太子心肠软,见了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还是不来的好。
太子却是猛的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姜砚之看,“我也想去。”
姜砚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路丙你留着应付一会儿来送水的人,路甲保护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