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的”程微豁然抬头,“二哥难道也会看病”
程澈微微一笑“我不会看病,只会看人。当时你说止表弟脑子并无问题,那时他的眼神有明显变化,而真正的痴傻之人是不会有那种表现的。”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微身上,韩止瞬间的神色变化除了程澈并没有人留意。而他那突如其来的一抱,更是扰乱了所有人心神,之后再无人把程微的说法放在心上了。
而程澈就是从这两点,断定了韩止在装疯卖傻。
程微自是信任程澈的,喃喃道“难怪,我还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自己看不准。可是,止表哥好端端装疯做什么呀”
程澈被问得一怔,没有说话。
要说韩止装疯的理由,他可以说出一二,但不适合讲给微微听。
“不行,我要回去告诉外祖母去,韩止装病,外祖母他们该多担心”
程微起身欲往马车外走,被程澈一把拉住。
“二哥”她转头,疑惑不解。
程澈忙松开程微的手,故作镇定道“微微,你先坐下。”
最初的震惊过去,程微已经冷静下来,而能和二哥这样亲近,是她求之不得的,哪里还舍得离去,当下乖乖坐回了程澈身边,半仰着头,软声道“二哥,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不告诉外祖母他们吗”
程澈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轻咳一声道“二哥只是不知,该不该管这个闲事。止表弟不会装疯太久的。”
“二哥,你就告诉我吧,韩止为什么要装疯啊”程微拉住程澈的手。
程澈轻轻抽出手,抵不住程微央求的目光,还是说了出来“我听闻,止表弟的通房丫鬟有了身孕,止表弟那样做,恐怕是为了保住那个孩子。”
程微一怔,心情有几分古怪。
原来韩止装疯卖傻,竟是她无意间对外祖母说的那番话引起的。
想着那个有孕三个月的女子,程微冷哼一声“止表哥真是糊涂,明知道外祖母他们不会让一个通房先生下孩子,还让她有了身孕。现在可怎么办,那孩子已经成形,就这么落下来实在太可怜了,可是它一旦出生,赵姐姐又该怎么办”
程微越说越恼“二哥你不知道,三个多月大的胎儿,已经有手有脚,都会吮手指了”
迎上程澈古怪的眼神,程微不由住了口。
程澈字斟句酌,试探地问“微微,你如何知道这么清楚”
他家妹妹才十四岁
提到擅长的,程微盈盈一笑“二哥你忘啦,我是符医,目前学的最多的就是胎产科。”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现在果然难办,把真相告诉外祖母他们,那孩子就没命了,不告诉外祖母他们,赵姐姐就太可怜了。”
程微知道,按着勋贵世家的观念,她不该同情一个通房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学胎产科至今,听着阿慧告诉她不同阶段女子腹中胎儿的变化,又亲自迎接过小生命的到来,委实不能把腹中胎儿看成一块没有生命的血肉。
看着程微一脸纠结的样子,程澈提醒道“止表弟想保住孩子,恐怕就是为了逼赵家退亲。”
“他干嘛这样做”程微大惊,震惊过后,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他是为了程瑶”
说到这里,她不知是该骂韩止混蛋,还是佩服他痴情了。
马车吱吱呀呀前行,程微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若是如此,二哥我们不要管他了,随他去吧。要是赵府真的退亲,对赵姐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孩子也能保住性命。”
“好。”程澈淡淡笑道。
对于别人家的事,他本来就不愿插手,微微高兴就好。
程微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二哥,我还是有些不踏实,你能不能派人去庄子上看看程瑶怎么样了,韩止退了亲若真娶了程瑶怎么办不能让她去祸害外祖母他们”
“别急,回头我就让八斤去看看。”
程微这才松了口气。
一旦解了心头疑惑,独处一辆车内,程微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悄悄抬眼,瞥了一眼程澈。
五月的阳光正好,哪怕有纱帘遮挡,光线还是透进来,打在程澈脸上,她甚至能看清那上面纤细可爱的茸毛。
程微不由舔了舔唇,心想,要是马车能一直这样驶下去就好了。
她想得入神,一时忘了移开眼。
感觉到程微的注视,程澈不由浑身绷紧,面上竭力作出平静的样子,心却不由自主跳得快起来。
这丫头不会又胡来吧
要是再亲他该怎么办是狠狠推开怒斥一番,还是耐心教导呢
程二公子一时拿不定主意,无比纠结,手心竟冒了汗。
“二哥”程微忽然凑近。
程澈下意识往旁边躲,头狠狠撞到了车壁上。
程微吓了一跳“二哥,你没事吧”
少女身子前倾,白皙修长的颈下,能看到精巧的锁骨和微微隆起的弧度。
程澈一下子傻了眼。
“二哥,碰的疼不疼你也太不小心了”
程澈仿佛被烈火灼烧到眼睛,猛然移开,一把推开程微“我没事。”
程微被推得身子一晃,深深看程澈一眼,垂下眼帘默默挪到车厢一角呆着。
她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就像被人丢弃在倾盆大雨中的小狗,茫然又伤心。
程澈死死忍着去安慰的冲动,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路再长终究有尽头,怀仁伯府还是到了。
兄妹二人先后下车,默默分开。
赵侍郎府很快得到韩止醒来的消息,赵景明再次上门。
探望完韩止,赵景明没有如上次一样很快离去,而是客客气气问陶氏“陶夫人,景明听闻世子有位通房,如今已经三月有余,不知贵府打算如何处置”
他上次来,卫国公世子生死未卜,当然不必把一个通房放到明面上说。
若是卫国公世子有个万一,他妹妹不会嫁到国公府来,国公府如何处置那个通房就与赵府无关了,若是能够清醒,自然是照着规矩处置。
可偏偏卫国公世子醒了,人却痴傻了。
那他就不能不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