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林相府内。中书令李林甫正在后院摆弄花草,而千牛卫都尉陈武则呆立在一旁,安静的等待问话。
“任务完成了?”
林相放下手中的小铲子,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起身问道。陈武犹豫了半刻,点头答曰:
“是,姚睿夫妻,仆从父子,就连那,连那几岁的小女娃我也。。。。”
“哎”李林甫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拍陈武的肩膀,低声道:“为了圣人办事,不舍小义何以成大谋。”
说罢又拿出一个锦盒:
“你现在回家让家人收拾收拾,到东都洛阳去任职,盒子里的钱够你们生活富足,只不过仕途上要委屈你一下了,官降一级算作惩罚。”
陈武不敢多言,低头道:
“多亏林相照应,保我一家平安!”
李林甫挥了挥手,似乎有些倦意:
“你先退下吧,我收拾一下还要去报圣人。”
陈武拿上锦盒,匆匆施礼告退,几步退出了相府后花园,哪知他前脚刚走,院内的李林甫便招来相府内的护卫道:
“千牛卫都尉陈武,涉嫌泄露皇亲行踪,勾结凶徒,审问之时为隐瞒真相,逃脱惩罚,便夺路而逃,且身上带有兵器,你们速速就地斩杀,不可让贼人跑了。”
“喏!”相府内一众铁甲护卫,一同抱拳得令,不到半刻,相府前院便传来阵阵打斗之声,不一会儿就又重归于安静!
而与此同时,距离相府三个坊间距离的领军卫将军府,安敬常和安敬之二人正在府内散步聊天。
“敬之,半月前于东都召开,讨论我大唐武林对付虎狼组织的大会,可曾讨论出结果?”
“兄长怎么突然对此事有了兴趣?江湖之事大哥你可是从不过问。”
安敬常听完摇了摇头,低声道:
“前几日在城西一酒肆内,我领军卫士兵查出了足够武装一百人的盔甲和兵器,而那酒肆的老板似乎与这虎狼组织有些联系。我领军卫负责整个都城防务,如此私藏盔甲武器的案件可是我上任以来最大的一宗,你说这虎狼,我能放得下吗?”
安敬之也是一脸严肃:
“本以为他们就是由胡人组建的一帮习武之人来烧杀抢虐的贼人,却想不到竟敢在长安私藏兵器盔甲?上次在洛阳的集会因大家并不了解这个组织,约定各自彻查一个月关于它的资料行踪后,一个月后大家再次聚会商讨。”
安敬常停下脚步,顿了顿道:
“那不就是十天以后吗?劳烦敬之你再跑一趟,这虎狼的资料实在太少,我又不便离开长安,江湖之人有时候不按规矩办事,搜集消息反而比我们这些当兵的更快。”
安敬之点了点头:
“好的大哥,我三日后便出发,先去洛阳探探消息。”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偏院的习武场旁,被一阵打斗声吸引了过去。如今才六岁的安崇文手持小剑,正连绵不绝的攻向一位成年男子。他虽然年幼,无论气力速度都差了很远,但招式有模有样,小剑耍的虎虎生风,就连自己的父亲和伯父也不忍赞美。
“咱们家小文可真是个练武奇才,再过三五年,恐怕他吴叔就不是他对手咯。”
安敬常忍不住道。安敬之也是哈哈大笑,只见场内,安崇文一剑刺向男子胸口,那人举剑来挡,谁知这确是一个虚招,这剑在空中改变方向砍向双脚,防御之人自己下盘接连被剑扫过,即使连退数步也难以站稳。好不容易退出战圈,那安崇文又鬼魅一般从侧面袭来,男子狼狈不堪,慌忙中运起内力,往左一挥。
只听“噹”的一声,安崇文手中的小剑被内力振飞,他本人也是连退三步:
“吴叔你耍赖,和一个小孩子比试也要用内功吗?不害臊!”
被称作吴叔的男子一脸惭愧道:
“小少爷习得飞雪剑法,招式精妙,你吴叔抵挡不了,恐怕再过几年年,我即便用上内力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咯。”
安崇文立刻喜笑颜开,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小手,开心道:
“吴叔说的当真?”
男子还未答话,安敬之则从一旁走了上来,笑道:
“来,小文,我不用内力,你若能撑过三招,我就带你回洛阳爷爷家玩。”
安崇文闻声转过头来,见到自己的父亲和大伯就在一旁,又听了自己父亲的话,一脸欣喜,立刻捡回小剑:
“阿爷可不准食言,我要是能撑过三招,你不仅要带我回洛阳玩,我还要去成都看芷亦和姚叔叔!”
安敬之也不答话,待儿子捡起小剑,立刻攻了过去,喝道:
“接好!”
这一剑又快又准,小小年纪的安崇文哪里是名满江湖的白衣神剑的对手,即使不用丝毫内力,也只用了一招,自己刚捡起来的小剑便又被打飞。
“阿爷,你分明就是不想带小文出去玩。”
安崇文有些气馁,不高兴的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
安敬常在旁看见这父子俩,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文,我给你做主,让你阿爷过几日就带你回洛阳玩几天,看看爷爷,不过你要听你阿爷的话,不能乱跑哦。”
安崇文赶忙点了点头道:
“我一定听话,一定听话!不然在这长安府邸里一点也不好玩。”
安敬之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又看了看一脸欣喜的儿子,叹口气道:
“无妨无妨,就送他回去待几天玩玩也好。”
大唐境内某处城镇,一座并不起眼的小楼里,屋内一片漆黑,只在四周墙壁上挂了零零散散几支火把,光线极差,就连面对面的两人恐怕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们几个混账东西,还有脸回来?可曾留下什么尾巴?”
“回大人,我们在长安城外埋伏数日,终于在一日快近午时等到了那个人的车队,本来就要得手,怎料正好遇到白衣神剑安敬之,他功夫之高,迅速联合了几个千牛卫斩杀了部分兄弟,我等见得手无望,迅速引燃了所有遗留下来的尸体,否则若是逞强一战,不仅性命难保,更恐留下更多线索。”
“你们可真会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知不知道这个机会首领等了多久?”
“属下知罪,还望首领开恩,给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哼!那日领头的都尉,和白衣神剑安敬之的消息,你们速速去打探一下,莫要留下什么线索,若是影响到了首领,你们所有人一起都不够陪葬。”
“可,可他们都在长安,我们虎狼的势力,根本渗透不进去。”
“大唐那些废物门派,二十天前正在洛阳召开武林大会,商量对付我们,约定一个月后再聚,安敬之在江湖上鼎鼎大名,肯定也会到场,去摸摸他的底细,至于长安那边的消息,首领另有安排。”
“属下等为首领无谓生死,定当将功折罪!”
东都洛阳,在武周时期被称为神都,虽然在开元盛世之后,繁华程度略逊长安,但仍然是普天之下最大的城市之一。洛阳天街之上,安敬之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边逛街陪他玩耍,一边往自己父亲家去。
“小文,等下到了爷爷家里,要听话,阿爷出去办些事情再回!”
安崇文一边蹦蹦跳跳,一边问道:
“阿爷,你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安敬之宠溺的摸摸儿子的头,笑道:
“先去爷爷家看望一下他老人家,明日阿爷再带你玩可好?”
“嗯,好吧!”
安崇文用力点了点头,拿起街边小摊一串糖葫芦,眼巴巴的望着父亲:
“阿爷我想吃这个。”
将儿子送回洛阳安府,安敬之收起了笑容,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街上的滚滚人流之中。半个时辰之后,洛阳南市旁永泰坊的一处雅致大宅内,名剑山庄庄主秦逍,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本尘大事,血刃堂堂主楚归一,琉璃阁掌门箫嫣然,白衣神剑安敬之,血染长刀鲁成等几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都坐在其中,江湖中许多大小门派也都遣了人来。等大家坐好,楚归一率先站了起来,对大家抱拳施礼道:
“各位辛苦了,楚某感谢各位不远千里共聚在此,上月中我等便见过一次面,约定各自去调查这虎狼组织的资料,虽不知各位有何进展,但既然事情的是因为楚某的儿子和箫掌门的女儿成亲聘礼被劫一事有关,就由楚某先说。”
楚归一环视一周,看了看箫嫣然,顿了顿继续道:
“虎狼组织不知何时成立,第一次在大唐内出现是在一年之前,范阳郡辖区内一村镇遇山匪袭击,死村民十一人,伤二十人,范阳节度使下令缉拿贼人,十日后十位自称虎狼的胡人武士斩杀山匪十二人上交头颅至官府,换取银钱。七个月之前,朔方郡辖区北境边关,我大唐天军巡查队伍与突厥发生小规模冲突,巡查军败,三日后朔方节度使派人领军来援,却发现尸体仍在,但盔甲兵器皆不见,一开始怀疑是突厥士兵所为,但十日后那只突厥军被擒,查处物品内并无我军装备,据突厥人称,是一队二十多人自称虎狼的武士们收走了兵器装备。四个月前,河东太原一门派名曰新月见剑派,掌门杜月行,门人三四十,都以习剑为主。该派掌门人的小儿子与人斗殴,指使手下打死一个胡人武士,当地官员在三日后查清事由,正准备拘捕此人,却发现他的小儿子被人砍断双脚,割喉而亡,尸体丢在城外护城河中。有百姓报说,那死掉的胡人在斗殴被重伤后对新月剑派的人说过,若敢杀他,必有虎狼食其肉,饮其血。最后一件便是两个月前,我送给琉璃阁的聘礼被劫,四十人全部惨死的事情了。”
楚归一说完,琉璃阁的掌门箫嫣然也站起身来。说到这箫嫣然也是一个传奇,琉璃阁是武周时期兴起的门派,那时武后登基为帝,女人的地位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当时一群被迫害的女子被武帝特赦无罪,聚在一起习武自强,后来他们中出现了一位女子自创一套内功和鞭法,称琉璃鞭法,琉璃阁诞生。二十年前,洛阳一官员的儿子于当街强抢民女,而那女子正好是琉璃阁之人。事后年仅二十的箫嫣然持鞭独闯那位官员府邸,击败守卫二十人,将那官员的儿子押送到了官府,大唐圣人皇帝听闻此事,大赞箫嫣然勇武不输男子,还赦免了她擅闯他人府邸,伤人之罪,反倒查办了那位官员教子无方。琉璃阁和箫嫣然名气大震,直传大唐各处。
“诸位既然来到洛阳,说明都对这虎狼无视大唐律法,欺辱我大唐武林有所愤慨,四十条人命以及无数财物是多大的罪孽。据我所知,在场不少门派或者英雄都也和这个神秘组织发生了些不愉快,我堂堂天朝侠客,怎可被他人欺负?”
箫嫣然虽是一介女流,但几句话说的在场之人热血沸腾,纷纷表示赞同。随即她轻轻抬手示意还有话要说,现场慢慢安静下来,又听她道:
“那接下来,各位英雄还有什么要补充,以及说明的,都请各自上场,只要在座的各位团结,我们便无所畏惧。”
此后的一个时辰,各门各派都把各自遇到的情况,以及彻查的资料纷纷讲出,中原各派彻查了一个月,得出的资料仍然有限,这个组织形势诡异没有规律,看似也没有目的,着实让在场之人无比头疼。
一时间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反倒是更加摸不着头绪,此时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本尘大师站起身来,鼓起内力对在场之人洪声道:
“阿弥陀佛,各位英雄,请听老衲一言!”
在场众人见少林高层开了口,也都安静下来。
“此事短时间内,难以讨论出结果,但大家都已达成一致的是这个虎狼乃是奸邪组织,不如大家在洛阳多住一日,多和门人商讨,明日此时在此一聚,将思考过后的想法相互交流,再去得出结论,大家看可好?”
大家虽然同为大唐武林同道,但难免各安私心,本尘大师一席话则正好给了大家各自计划的时间,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纷纷表示赞同,在约定好明日午时在此一聚之后,只过了一刻,数百人就已经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