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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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嵩山半山腰处,皓月剑派总部大门外。

此时已是初秋,虽然漫山的树木不至于凋零,但仍有不少树叶微微发黄。安崇文就这么踏着秋叶,一个人步行到此处。皓月剑派不知创立于多久,似乎前朝便有,是个道家门派。近百年经历了几代掌门,却没有出现过一位惊艳武林的奇才,但好在也都是中规中矩,好让这个门派一直在江湖上有一丝地位。

这代掌门名叫高渐宏,年约四十出头,多年来一直勤学苦练,功夫倒也勉强能挤进一流高手的行列。此次的武林大会前,当东道主少林派主持本归神僧率众来到皓月剑派,希望他们能帮助少林提供场地,共同举办这次大会之时,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无论自己这个二流门派是否能扛起这个大任,但既然作为武林泰山北斗之一的少林寺愿意在背后支持自己,那么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怎么都不能放过。

武林大会的场地,选在皓月剑派旁的大块空地之上,此处树木稀少,稍加砍伐之后,便成了一块能容纳数千人的平地。这几日皓月弟子,加上不少少林僧人,都是不停往返于此处,运送东西,临时搭建木棚和擂台,移除地面上石块,填平坑洼,同时也禁止任何非两派的弟子出入。

当安崇文步行来到皓月剑派的大门口时,两名身穿皓月长袍的弟子拦住了他。

“这位公子,此地将于几日后举行武林大会,现在正在修整场地,禁止任何人入内,拜访,或者参观,还望谅解。若是江湖上的朋友,可以移居至山脚之下的几处小镇暂时歇息,大会召开前一日,所有的地方均开放给全部朋友参观。”

旁边的小僧也是一脸恭敬,双手合十,轻声道:

“此次大会事关重大,还请公子配合,给中原武林和少林派一个面子。”

安崇文也是无奈,本来说提前来四周逛逛,怎料此处到处都是少林和皓月的普通弟子,很多地方都不能去,只得暗自做罢,回头准备往山下走去。离开皓月剑派门口,行了大约百步,安崇文突然感觉背后隐隐有风声,当即回过头来,一根木枝上面捆着一张小纸条,准确的击在自己胸前,落到自己手中。手法之精准,力道之巧妙,放眼四海之内也是少有。

安崇文回过头去,见到远处无论是皓月弟子还是少林弟子,都在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这边,当即感到更加奇怪,便偷偷打开纸条,上面没有笔墨,而是用手指印上了十一个字的痕迹:小文,勿声张,先下山,藏身份。

“父……父亲。”

安崇文打开纸条之后,整个双手都在颤抖,无论是称呼,还是笔迹,都是自己多年未见却深深刻入心底的那个样子。强行稳住发抖的身体和在眼中打转的泪水,安崇文深呼吸了两口,缓缓的朝山下走去。

父亲在信中让我不准透露自己的身份,不准声张找他,可他为什么会隐藏于皓月剑派或者少林弟子当中,他不是再帮圣人办事,查秘案吗?难道此次的武林大会……他让我先下山去,又是否会找时间下来见我。或者他此刻正有重要的事情办呢?总之我先听父亲的,他说的我都遵从,以免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就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对任何人透露,先悄悄下山再做打算。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安崇文恍恍惚惚的往山下走去。

“叮……噹……叮……噹”不知走了多久,大约两刻左右,满脑子都是疑团的安崇文突然听到一阵打斗之声,定睛看去,是一伙中原打扮的年轻男女带着几个手下,和另外一伙穿着五花门的江湖人士打了起来。

虽然那伙五花门的大汉看起来像三教九流的山匪流氓,可功夫却并不差,和那几个看起来名门正派的剑客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秦宛南和姚芷亦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雨楚和他烟雨楼的手下与那伙山贼战做一团,本来他们以为这伙流氓遇到这些江湖高手是他们自己倒霉,怎料他们的功夫却十分厉害,甚至刻意隐藏了武功路数也丝毫不落下风。

雨楚脸上虽有一丝着急,但嘴上却依然侃侃道:

“两位小姐不用担心,这伙山贼确实比一般人要强了不少,但我们烟雨楼的弟子很快便能将他们解决。”

秦宛南和姚芷亦都是礼貌的回以微笑,在他们看来,这两边谁胜谁负真不好说,若不是那些人还藏了三分,说不定烟雨楼的几名高手已经败下阵来。

只听“噹,噹”两声,一个手持狼牙棒的大汉连续强攻其中一位烟雨楼的剑客,他力道极其霸道,出招又快,那名剑客终是抵挡不住,被击断了长剑之后,人也吐血飞了出去。场面本就是五对五的均势,突然一人退出战圈,形势立刻急转直下,烟雨楼的余下几位高手迅速败下阵来,纷纷退到雨楚身边。

“废物!”

雨楚大发雷霆,拔出了手中长剑,怒斥道:

“连几个山匪都收拾不了?”

“小少爷,他们不是一般的山匪,他们……”

“闭嘴。”

雨楚脸色很不好看,自己刚刚在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面前说了没事,自己的手下便立刻败下阵来,真有些丢了他这个烟雨楼小少爷的面子,要是让自己的大哥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阵嘲笑,自己这个姓雨的嫡孙凭什么不如他这个姓鲁的外孙?

谁知他这边还没气过,那几个胡人壮汉又发话了:

“怎么样?这位富贵的小少爷,你那群手下打也打不过,是不是该留下点什么给我们兄弟?”

“我提醒你们,得罪了江南烟雨楼可没什么好处。”

那位大汉哈哈大笑:

“你这句话,叫你家里长辈来说,或许还有点用,再说,今日我们拿了钱便走了,还能让你抓到我们吗?我不信你烟雨楼为了几个钱,还能普天之下通缉我们不成。现在给你三个选择,要么给钱,要么你上来打,要么给我们打。”

站在不远处的安崇文算是搞清楚了,原来是这伙所为烟雨楼的公子小姐,遇到了山匪强盗,却没想到他们功夫十分厉害,便遭到了羞辱。本来按照往常,这种行侠仗义之事安崇文定然要插上一手,顺便试试自己这几日的功夫有没有进步,但他现在一心系在父亲身上,害怕万一暴露了什么害了父亲便得不偿失,便转身欲走。

江南烟雨楼的少爷,不就是在灵州封尘昊掌门提到过的那个用蝴蝶镖的雨家吗?想到这里,已经转身欲走的安崇文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想在离开前看一眼这所谓的雨家小少爷。可就这一眼,他却意外看见了站在雨楚旁边,那个仙姿玉容的姑娘。

是她吗?是她吗?芷亦妹妹。

安崇文楞在那里。十多年前,自己练功被罚不准吃饭,悄悄从家里偷拿糕点翻墙给自己还摔伤了的那个妹妹;自己练武摔伤,一边掉眼泪一边给自己吹气的那个妹妹,父亲被罚至剑南,哭着让自己去看她,一个玉佩就把她逗笑的那个妹妹,是她吗?如果是,那个玉佩你还带在怀中吗?自己说了一定会去看她,谁料父亲突然走了,这个承诺一拖就是十年。

虽然不确定这个姑娘到底是不是姚芷亦,但一连串的回忆还是让自己停下了脚步,今天先是遇见了自己多年未见却又不能相认的父亲,又可能重逢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安崇文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伤感。

就这么思考了片刻的时间,不远处的雨楚也被那个狼牙棒大汉三十招打的败下阵来。

“没有能力还想英雄救美,赶快拿钱,不然打残你们。”

“少爷。”

烟雨楼的一众弟子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悄悄扶起雨楚,低声道:

“雨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下我们一起攻上去,您先下山,楼主他们都在山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雨楚一脸不甘,看向旁边的姚芷亦和秦宛南,沉声道:

“我堂堂烟雨楼的小少爷,被一伙山匪打得仓皇而逃,这事儿传出去还了得?”

那人低下了头,轻声道:

“少爷,是属下没用。”

秦宛南和姚芷亦站在一旁,轻轻的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小声对雨楚道:

“雨少爷,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此时还是一同迎敌,先退去再说,这伙山匪可不简单。”

雨楚不甘心的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回话。那群大汉便又纷纷围了过来,他们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正当他们要动手之际,秦宛南也开了口:

“各位前辈,在下名剑山庄秦宛南。”

姚芷亦也单手倒拿长剑,双手作揖附和道:

“在下名剑山庄姚芷亦。”

“家父秦逍很爱结交绿林好汉,这次我们几个小辈无意冒犯了前辈,还望各位海涵不与我们计较,放我们离去。”

那几人听罢又是哈哈大笑,仍是那个领头壮汉开口:

“又是名剑山庄修罗剑秦逍的女儿,又是江南烟雨楼雨牧的孙子,今天的收货可不小啊,看来钱是我们要得少了。”

秦宛南和姚芷亦二人也是脸色一变,本以为凭借江湖两大门派能给这群山匪一点压力,岂料他们竟然丝毫不惧,仍是出言不逊,看来今天只有苦战一场,再找机会逃走了。

可就在她们还在愁眉不展之时,一个挺拔的背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前。这人看起身型来像个少年,和他们差不多年纪,他手持一柄银色长剑,身穿白色长袍,脸上却缠住一块黑巾只露出眼睛,只听他低声道:

“几位前辈,这两位姑娘的架,就由小子我代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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