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金碧辉煌的大明宫。

造长安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已经整整半月没有早朝了，今日还是高力士将军接到急报，才有了这场会议。

大殿之内，除了几名御前禁军，也只有大唐圣人玄宗皇帝李隆基，骠骑大将军高力士，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领军卫大将军安敬常以及大理寺卿冯子昂。高坐大殿龙椅之上的玄宗皇帝，已到了花甲之年，再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有着丰功伟绩的帝王了。

“小高，今日这个朝会，到底是什么事儿？”

本该仪态威严的圣人，此时却有些怠懒，随意的披了一件龙袍半躺在龙榻之上。听闻此言，高力士正准备站出来答话，却见大理寺卿冯子昂上前一步，扣首答道：

“禀圣人，关于鲁老太傅遇刺的案件，我们大理寺已经查出了结果。”

“讲……”

“鲁老的伤口是由神武军的制式军刀所为，在下还专门向统领神武禁军的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大人请教过确认过，不会有错。”

高力士站在一旁，对着圣人恭敬的点头道：

“确有此事，冯大人所言非虚。”

圣人听完又闭上了眼睛，摆摆手，示意冯子昂继续。

“可最近几个月神武军并没有任何离开长安城的记录，连任何文书调令都不曾有，可却有另外一件事显得相当不正常。在鲁老遇刺前的七天，有一队三十人的千牛卫队伍出过城，并在鲁老遇害之后的第七日返回长安。”

“你可是查了这几个千牛卫，问出了什么结果？”

也不知怎么，玄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倦了，据说明日他就要与杨贵妃启程去骊山温泉宫过冬，直到春天才返回长安，故今日的朝会大概是这个月的唯一一场，下一次见到圣人大概是下个月春暖花开之日。

“不曾问到。”

说出这句的冯子昂分明有些慌张，赶忙解释道：

“这三十人在不久之后全部身亡。根据刑部的案件卷宗，城外某村落前些日接连遭到山匪袭击，何崇大将军和刑部尚书联手派兵出城剿灭，却迟迟未归。第二日，千牛卫的第二队人马赶到山匪聚集的村落调查之时，却发现这三十名千牛卫全部死于中毒。”

“如此大事，还不彻查？”

一直显得有些怠懒的圣人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三十名千牛卫士兵的性命，关乎的可是皇家脸面，任何人赶在这煌煌大唐境内杀掉三十名千牛卫，其罪名不亚于谋逆。

冯子昂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此事已经查清，那伙山贼乃是突厥奸细假扮，他们假借山贼之名，打探长安防务。当日千牛卫出城剿匪却中了他们的诡计，全部中毒全部身亡，而何崇将军在随后发兵追击三十里，将他们全部击杀。此事不好声张，故刑部和千牛卫卷宗里，将他们记为山贼处理。”

“嗯。”

圣人轻轻点点头，沉声道：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冯子昂左顾右盼，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接下来说的是什么要掉脑袋的大事，还是高力士将军胆大心细，接过话来：

“陛下，此事太过蹊跷，老奴料定鲁老的两个儿子毕竟也会调查此事，这样的结果或许会导致他们误认为……误认为……是陛下授意，杀的鲁老。”

“混账东西。”

圣人勃然大怒，随手将身边的金色器皿摔在地上，怒喝道：

“朕一向尊师重道，为什么要杀鲁老？若是他们敢怀疑是朕暗中授意杀的鲁老，难道还要谋反不成？”

大殿内的几人赶忙惶恐的跪在地上，扣首不敢抬头，只有高力士跪在圣驾面前，颤颤巍巍的小声回道：

“回圣人，安敬常将军还有要事禀告，这几个消息互相之间都有关联。”

毕竟年岁偏高，圣人的火气经过一通发泄，瞬间已经消了大半，听得安敬常还有要事禀告，便有气无力的坐回龙榻之上。

已过不惑之年的安敬常抬起头来，沉声说道：

“启禀圣人，家中小侄安崇文今日在江南游历，偶然发现了江南一武林门派烟雨楼，私藏大量军资，包括弓弩、盔甲、战马等，所查获之数量足够武装一支万人军队。”

“烟雨楼？”

圣人轻靠在龙榻之上，看了看高力士，见他微微点头，才道：

“是那个几十年前靠武氏发家的江南门派？”

高力士与安敬常一.asxs.头道：

“是！”

“在朕的记忆中，他们还和鲁老的儿子是姻亲？”

此时的圣人眯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目光中带着凌厉的凶光。

“朕前些日子就接到过关于烟雨楼狼子野心的密报，但没有今日详细，据朕所知右相安排了范阳节度使史思明将军的手下去调查此事，有消息吗？”

高力士和安敬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更了解圣人一举一动的高力士上前一步，回道：

“史思明将军派遣了自己的女儿史茵茵姑娘去了江南，前几日史姑娘也有密报传回长安，除了证实他们却有触犯唐律的重罪之外，还称烟雨楼在江南势力过大且根深蒂固，不易解决。”

“朕的圣旨，是李泌那小子带去的吧？”

圣人问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他知道了这些惊人的消息后，心情反而更加平静了，根本没有一点吃惊或者生气的样子。

“回圣人，是。”

“那你就告诉李玙，让他把这件事处理好，我大唐的江山，必将千秋万代，容不得有人怀有二心，但朕不想挥师南征，所以……”

玄宗的话没有说完，但殿下的几人都是朝中高官大吏，久居长安，又怎会听不出其中含义？待圣人话音一落，便纷纷跪地扣手，齐声呼道：

“臣等谨遵圣谕，一定把事情办妥。”

“若没什么其他事儿，就退了吧，朕有些倦了。”

此言一出，高力士和陈玄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有什么要事想奏。

“有什么事儿就说，别摆这么婆婆妈妈的样子给朕看。明日我便出发去骊山了，到时候可再没机会说了。”

高力士挥手让安敬常和冯子昂先行退出大殿，连殿内的侍卫都被他赶了出去，待他们恭敬的退出将大门合上之后，高力士才凑近圣人，小声道：

“禀圣人，老奴和陈玄礼将军今日得到各处密报，坊间又流传起推背图和神龙剑的传说了，甚至，甚至还有人提起祥瑞之事。”

“什么？”

尽管今天讨论了这么多大事，圣人虽也动过怒，但却从来没像此时一样露出吃惊不已的表情：

“推背图刚刚遗失的时候，坊间传过一阵它的故事，被压了下来，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又有人旧事重提？”

高力士见圣人问，便赶忙点点头。

“或许只是坊间百姓对这些东西好奇，再给我好好查查，但你说祥瑞一事是何意？”

此时陈玄礼将军也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来道：

“就是，似乎有人知道了祥瑞的秘密。”

“此时事关重大，一定给我查清是否有这样的消息，若真有，又是谁传出来的。小高，当年何人知晓此事的有哪些人？”

“回陛下。”

高力士低下头去，细细思索了一番才答：

“有老奴，陈玄礼大将军，右相李林甫，卢龙节度使安禄山以及当年的洛阳太守、如今已经告老还乡的甘敛，另外还有两人只知道这事儿的一小部分，他们是卫国公杨国忠和姚相的小儿子姚睿，其他参与计划的士兵已经全部灭口。”

“姚睿？被朕发配剑南的那个？如今怎么样了？”

圣人若有所思的问。

“十多年前就死了，人还未到剑南，就已经被人灭口……”

“此事事关重大，关乎国之根本，朕不想听到似乎、也许这样的词，朕要确切的消息，这件事朕给你们二人一切特权彻查此事，但不允许将此事再告知第四个人，给朕彻彻底底的查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喏！老奴接旨！”

“喏！臣接旨！”